"去见梁婉容。"她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

许至君没有立即回应。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些淡蓝色的血管在夕阳下清晰可见。何萧的抑制剂正在他血液中流动,延缓着毒素的蔓延,但无法阻止。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陪你。"他最终说道,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司念猛地转头看他,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你的身体状况,"

"梁婉容比戈海聪明得多。"许至君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她知道的东西,可能远超我们想象。"

车子驶过一片水洼,倒映着血色的天空在轮胎下破碎。司念的指节泛白,她看着前方蜿蜒的道路,想起许至君在医院里虚弱的样子,想起他昏迷时紧蹙的眉头。但她也知道他说得对,梁婉容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好。"她终于妥协,声音柔软下来,"但你要答应我……"

许至君轻笑,伸手覆上她紧绷的手指。他的掌心有些凉,却意外地让人安心。"遵命,司总。"他调侃道,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

司念没有抽回手。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城市轮廓。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车窗上,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戈海的死绝非偶然。而梁婉容,司念踩下油门,车子加速驶向郊外看守所,或许是揭开真相的最后钥匙。

视频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在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戈清荣那张疲惫而紧绷的脸仿佛还在司念眼前晃动。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金属外壳已经被她的体温捂热。

"他变了很多。"司念轻声说。

许至君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暗下去的屏幕上。

窗外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失去一切的人都会变。"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司念转头看他。许至君站在落地窗前,背后是浓重的夜色,整个人像被框在一幅暗色调的油画里。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比在医院时清明许多。

何萧的抑制剂正在他血管里流动,暂时压制着那些致命的毒素,这个认知让司念的心脏微微发紧。

"你觉得他能找到张问兰吗?"司念走到许至君身边,手指无意识地触碰他的手腕。

那里的脉搏平稳有力,但皮肤温度比平时略高。

许至君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拉开落地窗,夜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涌入室内。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戈清荣比我们想象的更有韧性。"他最终说道,声音几乎融进风声里,"如果他下定决心要找一个人……"

司念明白他没说完的话。戈清荣确实变了,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戈家大少,而是一个被仇恨和执念驱使的男人。

这样的戈清荣,确实有可能做到不可能的事。

"戈雨莲呢?"司念突然问道,"你觉得她现在会在哪?"

许至君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在思考一个复杂的棋局。"不会太远。"他转身走向书桌,手指轻轻划过桌面,"她在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杀我的机会。"许至君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司念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让她稍微冷静下来。"她不会成功的。"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着冰冷的笃定。

许至君看向她,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他伸手抚上司念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紧绷的下颌线。"别担心,"他低声说,"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夜风掀起窗帘,月光趁机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司念抓住许至君的手腕,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安心,他还在这里,还活着,还和她在一起。

"何萧说抑制剂能撑多久?"她问,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许至君沉默了一瞬。"三天,最多。"他最终回答,"之后……"

司念打断他:"我们会找到解药。"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他的皮肤,"戈雨莲也好,梁婉容也罢,总会有人开口。"

许至君没有反驳。他太了解司念的固执,就像了解自己的一样。他只是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嗯,"他低声应道,"总会有人开口。"

窗外,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月亮。庭院里的树影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无数潜伏的暗影。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又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司念靠在许至君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这个声音让她想起医院里那些可怕的时刻,当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当许至君的呼吸变得微弱,当她几乎以为……

她猛地收紧手臂,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

许至君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他特有的气息,让她眼眶发热。

"念念。"许至君突然唤她,声音有些哑。

第592章 他骗了你二十多年

"如果三天后……"

"没有如果。"司念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我们会找到解药。不惜一切代价。"

许至君凝视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他轻轻叹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他妥协道,"不惜一切代价。"

夜风渐强,树影在墙上疯狂舞动,像一场无声的默剧。司念知道,戈家的风暴远未结束,而最危险的部分可能才刚刚开始。但此刻,在这个被夜色笼罩的书房里,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而这,暂时就够了。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看守所灰白色的建筑群,司念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六点四十五分,距离梁婉容被转移只剩不到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