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贪恋林昭身上的温度,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热烈和纯真吸引。

她想尽可能地保住这份干净。

林昭被庄青楠夸得俊脸发红,不住挠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他眼尖地看见一个空位,按她坐下,让她靠着自己休息:“你眯一会儿,到站我叫你。”

赵大姐住的地方,比林昭想象的偏远、简陋得多。

他和庄青楠走进脏乱的小区,辗转找到阴暗湿冷的地下室,拿手机当光源,在堆积如山的杂物里艰难前行,好不容易对上门牌号,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答应。

“是不是不在家啊?”林昭看见不远处的墙根蹿过一只老鼠,恶心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把庄青楠护在身后。

庄青楠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连脸色都没变一下,贴着破旧的木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对林昭摇了摇头。

林昭敲响对面的门,打听赵大姐的去向。

眼花耳背的老奶奶听他大声重复了好几遍,才明白他的意思,指着堆在门口的废旧纸箱说:“不知道啊……她下午的时候把攒的箱子都给了我,还送我一条腊肉,你说奇怪不奇怪?上个月还偷我家电呢,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庄青楠的表情变得凝重。

她拽住林昭,指着赵大姐家的门说:“阿昭,估计出事了,快想办法把门砸开!”

话音未落,林昭就助跑几步,“哐当”一脚,在门板上踹出个大洞。

门内,赵大姐搂着披头散发的女儿,紧闭双目,安详地躺在床上,嘴角的法令纹看着竟浅了不少。

脏兮兮的婴儿缩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

淡粉色的草莓溶豆和几颗白色的药片散落在地上,不远处还躺着个空空的药瓶。

见状,林昭的脑子“嗡”的一声。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权立删。

蒟蒻果冻

蒟蒻果冻

庄青楠当机立断,打电话叫来救护车。

医护人员迅速来到现场,展开抢救。

许多邻居被救护车惊动,凑过来看热闹,指着那个未满一岁的孩子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林昭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赵大姐不幸的前半生

她读过高中,本来有份体面工作,和丈夫的感情也说得过去。

可惜的是,女儿两三岁的时候查出重度脑瘫,生活不能自理,智力也有障碍。

丈夫打算把孩子扔到外面,重新生一个健康的,她狠不下心,抱紧女儿,和丈夫办了离婚手续。

照顾孩子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原来的工作很快泡汤。

她咬紧牙关,四处打零工,半夜还在大街上捡瓶子收废品,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又在超市站稳脚跟,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她一个没看住,女儿跑到外面,被不三不四的光棍拘禁奸污,找到的时候,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怀孕的月份太大,医生不敢做引产,她稍一犹豫,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

如今,裁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大姐筋疲力尽,选择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一同赴死,并不令人意外。

庄青楠和林昭跟着救护车前往医院,垫付了一大笔医药费,守到半夜,才等到祖孙三人脱离生命危险的好消息。

她松了口气,见林昭双眼发直,脸色煞白,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阿昭,没事了,别怕。”

林昭弯腰抱紧她,语气低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她们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他真恨自己不是千万富翁,没办法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提供帮助。

庄青楠一动不动地任由林昭抱着,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办法。”

她不爱管闲事,但赵大姐一家确实可怜。

再说,她不想让林昭良心不安。

天一亮,庄青楠便辗转找到新闻传播学院的几个学姐,请她们帮忙联系媒体,扩大这件事的社会影响,发起公益筹款。

以家庭为单位的“集体自杀”本就吸引眼球,无论是关注女性弱势群体,还是聚焦消失的男性,都有许多话题可以延伸。

学姐们非常热心,当天下午就带着记者和采访设备过来,希望和赵大姐面谈。

庄青楠本来还担心赵大姐不肯配合,没想到,靠坐在病床上的她苦笑着说:“我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再说,只要能挣出一条活路,让两个孩子吃饱穿暖,别说在电视里丢人现眼,就是让我跪在地上给你们磕头,我也愿意干。”

脑瘫的女儿已经二十多岁,在母亲的眼里,却永远是孩子。

庄青楠受到震动,眼中闪烁泪光,既敬佩赵大姐,又为自己的身世感伤。

她点点头,轻声说:“您想得开就好,我让她们进来。”

“等等……”赵大姐往门口望去,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不自在,“你说……昨天是林昭救的我?他在哪儿呢?”

庄青楠有点儿无奈,把林昭的原话转达给她:“阿昭说,一码归一码,他愿意救您,不代表愿意原谅您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后如果没有急事,就不用再见面了。”

赵大姐咧开嘴笑了两声,紧接着转脸看向窗外,抬起干枯的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