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咬文嚼字过,他很生涩地表达出来。

裴玉心里动容,顾不上推辞昂贵的礼物,反正以后的事还没发生,她那时再拒绝也来得及,此时此刻,她完全被他阔气的口吻俘获。

“你对我真舍得花钱。”她如实感慨。

梁靖森还闭着眼睛,没有那双黑眸的注视,他整个人的气场柔和很多,听着不乏耐心:“你对我也舍得花钱。”

闻言,裴玉发自内心笑了声:“我花的钱对你来说九牛一毛,甚至远远不到。”

梁靖森眉心展了几分:“心意比明码标价的东西更珍贵。”

裴玉嘴角不受控地勾起,这男人难得说点能入耳的话。她赞同他的态度,就没再接话了。

肯定是因为知道他看不见,裴玉才敢大胆地欣赏他这张极其符合她审美的脸,面部轮廓清晰凌厉,鼻梁高挺,就连抿起的唇,也轻薄得显露精锐之气,并不亲和。

她真佩服自己,能把他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看着,她发现梁靖森眼角滑下一滴湿润,抬手用纸巾覆上,轻轻擦拭。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爱他像爱一个孩子,流露出母性。她不厌恶这种情感,她只想把身边每个她看重的人都照顾好,让他们得到爱,得到她温和的相待。

病房阒寂无声,梁靖森仰躺在女人腿上,不用看,他都知道她正在用怎样专注的眼神看着他。他承认,裴玉有双会爱人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温柔得像能沁出水来。

“明天别让你哥来了。”

他突然出声,摄回裴玉走远的思绪。她低头看他,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深邃长眸,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眼,或者已经看了她很久。

裴玉倏地避开对视,声音有点慌:“我哥不放心,肯定会亲自来的……”

今晚不让他陪护,明天再不让他过来接人,哥哥肯定会怀疑,她不想被家里人知道一段还看不到结果的恋爱。尤其,她还要面对家里的婚事安排,现在并没想好怎么解释梁靖森的存在。

乱糟糟的逻辑,让她下意识产生逃避心理。

“等我先回家,你有事的话,我再去找你。”她看着他,有点没自信:“可以吗?”

梁靖森罕见没有用沉默表达情绪,点了下头。

夜真的深了,但裴玉白天一直在睡,哪怕后来不舒服来医院,也没缺觉,现在根本不困。但她发现,梁靖森情况比她糟糕,眼白浮满纵横的血丝,看着疲惫可怖。

“你要不要先睡会儿?”

裴玉指着自己的床,体贴道,“我哥来之前,我叫醒你。”

梁靖森直直看着她:“我衣服脏,不躺了。”

话落,他腰腹发力,从她腿上起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拿纸巾擦擦眼角:“你睡吧,天亮我就走了。”

他稍稍侧着身,半天没听到裴玉声音,转头,就见她抿着嘴角,眼神明显嗔怪。他还没问,裴玉口吻含着幽怨:“我嫌你衣服脏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靖森坦白讲:“我坐了很久飞机,睡你的床,不干净。”

话对话,裴玉钻牛角尖:“那你脱了睡。”

“……”

梁靖森舔了下唇,轻慢的笑都显得无语。他看着她,浮着血丝的眸子里透出一股说不清的玩味:“真脱了你又害怕。”

“……”

裴玉像瘪气的气球,蔫了。

到最后,梁靖森也没睡她的床,就在椅子上坐到裴家的人来送饭,他才起身。经过这次矛盾,他做事有了耐心的意识,走前和她说:“回家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裴玉霎时被钓成翘嘴,强压着,故作矜持地哦了声:“你也是。”

梁靖森走了。

裴润早上先去了公司,处理好要急的事务,才去医院把裴玉接回家。他们有意瞒着父母,不许家里佣人多嘴。

“正好你现在放假了,以后一日三餐都和我一起吃,自己有什么毛病心里没数吗,还学会不好好吃饭了。”

关了门,裴润开始教训她。昨晚是看她不舒服,他才哄着陪着,给了太多好脸色,现在她痊愈,他瞬间化身严厉兄长。

裴玉真怕了,她刚正经处上男朋友,也不想被亲哥搅黄了。她连连摇头:“那太没自由了,我不同意。”

裴润轻呵:“反对无效。”

“我没开玩笑,我真不同意。”

裴玉正了正神色:“我一个十八九岁小女孩,天天和哥哥黏在一起,谁还敢找我玩,恐怕都怕我是哥宝,要对我退避三舍了,严重影响我交友。”

裴润脸上的戏谑加重:“外面的朋友能管你好好吃饭吗?”

“我以后会按时吃饭的。”裴玉眼神真挚,再三保证,就差举手发誓:“实在不行,我每天给你发照片打卡,但就是千万别浪费你的时间陪我吃饭了,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见他没说话,裴玉觉得有说服的可能,小声嘟哝:“你天天陪妹妹吃饭,嫂子想见你都没机会,不会开心的……”

“裴玉!”

裴润笑不出来了。

吓得裴玉乖乖投降:“不说了不说了……”

裴润走时,终于答应不看着她吃饭,但她要一日三餐打卡,每天给他发照片。裴玉能接受,反正,拍饭菜照片,又不拍她和梁靖森。

正是中午,裴玉觉得,梁靖森应该还在休息,就没打扰他。她找出程嘉定的微信,发了条道歉信息,说她那天甩脸离开很无礼,希望他能帮忙和云浅打声招呼,解释一下。

程嘉定的回复显然没把那事儿当回事,两人交谈气氛蛮轻松的。裴玉这才放心,她不想给人留下失礼的印象,她那天,确实有点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