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他干涸得发白的嘴唇,原本对他有几分不满,也化成了怜惜。
皇帝道:“起来吧。”说着又吩咐太监道:“给他上碗茶,再拿扇子给他扇一扇风。”
二皇子却道:“儿臣是来替母妃请罪的,不敢享受茶水和宫人的服侍。”
皇帝脸上的面色不变,问他道:“请的什么罪?哪一桩罪?是谋害林嫄娘,还是蓄意谋害皇后?”
二皇子大惊的仰起头来,原本发白的脸色和唇色变得更加的苍白,连忙辩驳道:“父皇,越国公世子夫人的死,与母妃完全没有关系。至于母后生产那日,母妃或许有些莽撞,但绝对是因为好心,怕宫里无人坐镇,母后会遇上危险,这才想去长坤宫看着。至于与长坤宫的宫人起了冲突,的确是母妃性子冲动之过,儿臣亦愿意代母妃请罪。但至于说蓄意谋害母后,父皇明察,母妃绝对没有这个胆子。”
皇帝自己看着他道,眼神锐利,声音严沉,道:“这样的说辞说出来,你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二皇子大声喊道:“父皇。”说着像是有些被皇帝误会的委屈一样,红着眼睛道:“母妃侍奉父皇十几年,她的性子您最清楚,说出来就是有些傻气和简单,一心一意装着父皇。母妃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样聪明,能做出谋害母后之事来。”
说着跪着上前了几步,又接着道:“父皇您这样只因一个误会,便让她从贵妃变成了昭仪,母妃心里如何能受得了。儿臣昨日去看她,她已经伤心得不成样子了。,母妃毕竟伺候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又苦劳,求您看在母妃对您一心一意的份上,饶过她吧。”
皇帝从书案前转身走出来,低着头看着二皇子,道:“朕若不是看在她侍奉了朕十几年的份上,她绝不会只是降为昭仪,而只会被打发到掖庭宫。”
二皇子看着皇帝,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继续道:“你真以为她和吴家做下的那些事,朕不知道吗?”他说着深深看着二皇子,道:“小二,朕已经容忍宣国公府多时,看在吴家当年追随朕的份上,吴家做的许多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别因为朕的宽容,就以为朕糊涂了。”
二皇子道:“父皇,您真的误会母妃和外祖父和舅舅们了,外祖父和舅舅们对父皇忠心耿耿……”
皇帝冷哼了一声,声音冷道:“好一个忠心耿耿,你倒是替朕数数,自朕登基以来,吴家做过几件忠心的事。”
二皇子被噎了一下,他的确是数不出来。
就是有,他一时也难以马上想起来,而这几年吴家也确实有些出阁的地方,多次与父皇对着干。
皇帝又道:“你也用不着再替他们辩解,现在朕只问你,宣国公府谋划的事,还有害死越国公世子夫人之事,你究竟知不知情?”
二皇子连忙磕头道:“父皇明察,这件事儿臣真的不知情。就是传闻六舅舅害死越国公世子夫人之事,儿臣觉得也有许多蹊跷之处,更无实证。”
皇帝直接忽略了他后一句,看着他问道:“你真的不知情?”
二皇子道:“儿臣真的不知情。”
或许就算他一开始就知道宣国公府谋划陷害太子之事,他可能也不会反对,但是这一次,他的确是完全不知情,无论是宣国公府还是母妃都是瞒着他,直到发生林嫄娘遇害之事,他才看出了端倪,质问吴家才得知。
他心里也气得很,气吴家全都是拖后腿帮倒忙的。
想陷害太子就陷害太子,杀了林嫄娘做什么,更何况是将富兴伯世子也杀了,同时得罪了富兴伯府。先走更是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连烂摊子怎么收拾都不知道。
皇帝眼睛直直的盯着这个儿子,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二皇子被皇帝盯得有些慌乱,但最终还是迎上他的眼睛。
皇帝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个儿子真的也参与到了这几件事中,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儿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敲打
皇帝再次对二皇子道:“起来吧。”说着又对已经端了茶水上来的宫人道:“把谁给他喝了.别真的渴出个好歹来。”
宫人将身子已经有些摇晃的二皇子扶了起来,将水奉举国头顶奉到他的跟前。
二皇子虽然有些苦肉戏的成分,但也确确实实跪着晒了快要一个上午,直到一碗茶汤喝下去,才算活了过来。
他喝完茶后,对皇帝道:“谢谢父皇。”
万公公知道皇帝与二皇子两人应该还有话要说,带着宫人从勤政殿出去了,顺道还关上了门,将空间给了这对父子。
万公公出去后,皇帝背对着二皇子,继续道:“你不用再来替你母妃求情,她应该要受一点教训。”
二皇子道:“难道父皇就真的不能看在母妃侍奉父皇十几年的情面上吗?母后和三妹不也没事……”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他,声音已经带了些许怒气,道:“倘若皇后和瑞儿有事,对你母妃的处罚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他继续沉了声音,一声一声响在勤政殿里,也像是撞击在太子的心里道:“国有法度,皇后是中宫,你母妃本应该敬着皇后,就像太子是储君,你这个二皇子也应该敬着太子一样,但你母妃做到了敬长坤宫了吗?”
他的眼睛锐利而凌厉的看着二皇子,然后二皇子忍不住“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抬眼看着皇帝,唤着:“父皇……”他知道皇帝还有一句没有说完的话是:“你做到尊敬太子了吗?”
皇帝继续道:“敬儿,你知道父皇为何给你取名‘敬’字?”
太子垂下眼来不说话,他当然就知道,他给太子取名“泰”字,却给自己取名“敬”,不过是希望他敬着太子,愿意以太子为长为尊,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加不甘心。
凭什么从出生就注定了他要给太子当臣,他不差太子什么,只因为他不是“嫡”?
可是历朝历代,能登上皇位的嫡皇子又有几人,就连父皇也不是嫡出。
皇帝又看着他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朕告诉你,有些东西,朕给你的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抢。储君一位,立嫡立长,太子占了‘嫡长’二字,你无话可说。”
二皇子知道父皇在警告他,但他不服气,沉下眼来。
他握了握拳,最后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看着皇帝道:“父皇对儿臣不公平,儿臣是想要与太子争储君之位,因为儿臣自认为资质并不比太子差。父皇说立嫡立长,可是父皇难道是凭嫡长登基的吗?当日先太子为储君之时,父皇不是同样想要角逐皇位,为何到了儿臣,就只能甘心臣服于太子……”
皇帝震怒道:“你放肆!”
二皇子却坚持道:“儿臣不服气,就算父皇震怒,认为儿臣以下犯上,要处置儿臣,甚至要将儿臣逐出宗室,儿臣仍是不服气。”
皇帝半眯起了眼睛看着他,脸上依旧震怒:“就算朕当年想要皇位,那朕也是凭自己的手段公平的竞争,不曾做出残害陷害兄长,谋害别人家眷之事……但你呢,小二,你瞧瞧你的外家吴家那些所作所为,手段卑劣,令人不齿。”
二皇子垂着眼不说话,心里却不服气的道,吴家的那些卑劣的手段,当初不是同样的助您登上了皇位,怎么到了儿臣这里,就变成令人不齿了,果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皇帝继续道:“还有你,小二,你说你并不觉得自己的资质比太子差,但你有想过只用公平的手段来得到朕的承认,而不是用陷害太子的方式?”
二皇子大惊,刚想要开口否认辩驳,皇帝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以为朕真的全是因为你不是嫡长才不立你为太子?朕在你身上看到太多吴家人的影子。你或许聪明,但朕不相信你能做个好皇帝。你连善待兄弟都做不到,让朕如何相信你能善待百姓?”
二皇子重重的磕下头去,委屈道:“父皇如此看儿臣,不过是因为儿臣的外家是吴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