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回去就好好休息,有任何事直接找我们,知道了吗?”
“嗯。”温然下车,重新爬上围墙跳回花园,隔着围栏,他对陶苏苏和宋书昂挥挥手,笑了一下,“再见。”
从厨房窗户回到家里,路过餐厅,温然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些药盒药罐。
以为是芳姨身体不舒服买的药,温然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些吃完了或只剩几颗的保健品和普通药物,大概是芳姨从陈舒茴房间整理的,准备单独扔掉。
温然正要将它们放回去,不想其中一罐药盖子松动,里面仅剩的两颗药丸掉了出来。
光线昏暗,温然垂眼看着那两颗药,形状、颜色,整整十几秒,他将药丸拾起来,却由于手腕发抖而捡了好几次才成功。
将袋子恢复原状,温然一步步上楼回到房间。
天亮时才睡着,很长的一觉,也做了梦,仍旧是十年前的孤儿院,阴天的傍晚。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树,你再等等我。”
“听到了吗,小树?”
“你乖乖的,等我,好吗?”
李轻晚凄切不舍地看着他,转过身要离开,像过去每一次梦到的那样。
而这次,温然却松开左手掌心里那颗握了十年的石头,忽然抓住栏杆,大声喊:“妈妈!”
“妈妈,妈妈!”温然听到的是十七岁的自己的声音,“妈妈!”
不停地喊,喊着喊着,他甚至哭起来,几乎撕心裂肺:“妈妈,来不及了!求求你现在在就带我一起走,求求你……”
李轻晚没有回头,瘦削的背影一点点远去,渐渐被黄色风沙吞没,消失不见。
在惊醒时急促的呼吸间听到一声消息铃,温然如有感应般飞快拿起手机,于泪眼朦胧的视线中拼命看清那条陌生消息:昀迟还没有醒,但已经基本脱离危险了
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温然光着脚拉开房门跑出去,他不知道顾昀迟的私人医院在哪,也不知道门口的保镖会不会放人,只是本能想要冲出去,却在下楼时看到陈舒茴就站在客厅。
短短几天没见,陈舒茴脸上好像浮了层死灰,冰冷而阴沉。
温然停在楼梯口,听见她问自己:“你打算去找谁。”
温然没有回答。
“看来你也听说了,顾昀迟好了。”
“那就好。”温然说,“我没害死他。”
“你何止是没害死他,你救了他。”陈舒茴突然笑起来,“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给你做手术。”
心跳陡然加快,温然不自觉问:“我救了他?”
“医院刚出了报告,顾昀迟腺体和信息素的所有指标恢复正常。”陈舒茴一字一句道,“不止是易感期好了,连他身上的病,全都好了。”
温然怔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陈舒茴向他走近几步:“你知道我还听说了什么吗?”
“顾昀迟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不是做别的,他在训练,进军校之前的训练。”陈舒茴诡异地伸手摸了摸温然的脸,看似可怜实则讥讽的语气,“他是不是跟你说他在旅游?也对,你在他眼里只是想往上爬的温家人,他怎么可能告诉你一切。”
“联盟规定军校学生在校期间不允许建立婚姻关系,也就是说,所谓的四年后结婚,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你只是用来帮他治病的一味药,现在,你彻底变成废药渣了。”
太阳西落,道道余晖穿过玻璃打进客厅,照亮空气中无数浮动的尘埃,静得能听见屋外归鸟在飞翔时扇动翅膀的声音。
温然愣了很久,忽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吗,那太好了。”
原来顾昀迟早已有了自己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中不可或缺的是一副健康的躯体,现在也有了。
陈舒茴为什么会觉得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崩溃绝望呢,这明明是他虔诚许过的愿。
希望顾昀迟早日康复
“谢谢你告诉我,我很高兴。”在陈舒茴难以理解的目光中,温然很淡地笑着,轻松而释然的样子,问,“都结束了,我可以走了吧。”
第52章
为什么是四年后?
订婚那晚的问题,温然一直以为顾昀迟是没有回答的,今天才明白,其实他早就给过答案了。
有空多担心担心你自己,不用管是几年,也别想太多。不可能和你结婚。
这样才对。温然想,顾昀迟怎么可能真的会被一道婚约困制,不受欲望裹挟、不屑为情爱昏聩、不安于现状的人,当然有更远大的目标。
“有时候你对一件事情的反应总让我很意外。”陈舒茴深感不可理喻地笑了声,“我真的很好奇,你觉得你能到哪儿去?”
“到一个……不会有人把我的药换掉的地方。”温然直视着她。
陈舒茴面色一僵,脸上的讥笑很快褪去。
“觉得顾昀迟可能救不回来,所以打算从我身上搜刮最后一点价值,鱼死网破前再多争取一些筹码,毕竟顾爷爷又不知道这个孩子没办法生下来。”温然平静道,“只是你们没想到顾昀迟竟然会因为永久标记而康复,不需要高匹配度也可以和别的omega有后代。”
他的声音里透着点疲惫:“变成废药渣的不止是我,是整个温家。”
“所以呢,你要我让你走,是打算自己去找顾昀迟,是吗。”陈舒茴半是恨怒半是鄙夷,“你该谢谢我才对,要是你真的怀孕了,在顾昀迟面前装可怜就能事半功倍了。”
“然后过两个月,假装不小心摔一跤,把这个原本就活不了的孩子摔流产。”温然点点头,“是有一些可行性,但我做不了这种事。你们已经有了我那么多把柄,没必要担心我会去找顾昀迟。麻烦你问问顾崇泽什么时候能让我走,我知道一直是他在下每道指令。”
陈舒茴只冷冷看着他,温然没再说什么,转身踩上楼梯,光脚走回房间。
这天晚上睡了近段时间以来最长最好的一觉,也做了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