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的小侄女抱在怀里,手感甚好,少女忍不住摘了一朵路边橘色的小花凑到若雪面前,放到她鼻间轻嗅。
“小花花配小娃娃,花娇人也俏。”
竹之看她愉悦的表情,凑过来轻声道:“殿下喜欢孩子,不如早日与驸马爷生一个天天抱着。”
“不和他生,木头桩子生的孩子也是块木头。”
这话说得奇怪,竹之不解。
“那殿下打算和谁生?”
怀中娃娃鼻头动了动,像是想打喷嚏打不出的模样,看着甚是可爱,花瓣子轻扫过女娃脸颊,看着她在怀中睁开眼睛。
“以后喜欢上谁再和谁生。再说罢。”
谁知若雪睁开眼,一张小脸慢慢涨红起来,她没有长出眉毛,只能将五官全部挤在一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她怎么哭了?”
青鸾霎时间慌乱起来t,抱着若雪又哄又拍,却迟迟不见哭声止住。刚从拐角绕回庭院的仲情一听见婴儿啼哭,瞬间迈步跑回来,一把接过若雪细细瞧来。田氏跟上来,攒眉看着,不敢大声。
“许是饿了?”
仲情见怀中孩子脸色泛红,一块块红色疹子逐渐从女娃脸上浮现,吓得花容失色。
“殿下给若雪吃了什么?”
青鸾摆摆手,也瞧见了若雪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红疹。
“没有啊,本宫什么也没有喂她。竹之,快去备马车回府,另外派人去传太医。”
婢女应声而去,仲情却瞧见青鸾手指上拈着的橘色野花。她瞪大双眼,厌恶之色乍起。
“殿下方才拿那朵花逗若雪了吗?”
见她点头,面前三人皆变了脸色,青鸾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这其中缘由,仲情就哭喊起来。
“若雪生来便有十分严重的花粉致敏症,万是碰不得任何花草的!殿下此举糊涂哇!”
“什……本宫不知……”
再想开口解释,已经没人在意。眼看着怀中女娃哭声渐弱,仲情抱起孩子就往寺外走,田氏深紧随其后,陈深略难为情地看一眼青鸾以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两辆马车快马加鞭赶回公主府,杨太医的马车也刚好赶到,一行人抱着孩子进到屋里,问诊探脉,喂药擦身,待若雪脸上的红疹似有缓解之兆后,众人才松一口气。
“本宫不知道侄女有此病症,还好并不大碍,否则本宫难辞其咎。”
仲情自回到公主府之后就不再理会青鸾,听她说完也完全没有反应。少女自知又是好心办坏事,但见她仍是横眉冷对,倒显得好像青鸾是故意为之一般。她杵在那里倒招人烦厌,干脆回屋。
“用脑袋想也知道本宫不是故意的!”
仲玉傍晚回来,见府里乱糟糟的,询问一番得了结果。青鸾知道他回来了,却迟迟没见他来找自己,心里更加憋屈。
“本宫倒要看看,他是帮她还是帮我。”
迈步出来,后院的卧房里此刻只有仲情还守在若雪床前。青鸾想也知道仲玉就在里面,却不想刚走近,就听见里面仲情的声音。
“妹妹早就写信告诫过兄长,不要娶那个妖孽,兄长怎的是不听呢?”
青鸾没想到仲情对自己敌意如此大,听她这话的意思,早在两人成亲之前,她就曾写信劝仲玉不要与自己成婚。
呵,倒说的她很想嫁给仲玉这块木头似的。不过,她倒是很想听仲玉如何回答,于是又默不作声,趴在窗下细细听来。
屋内二人不曾察觉到窗外之人,仲玉听妹妹旧事重提,不悦皱眉。
“我此前早就告诉过你,姩姩凶星饲身一说不过是遭奸人有意挑唆指使,故意在民间放火,挑起民间流传的谣言,别人信,那是流言驱使,你是我妹妹,又怎能与那些人混为一谈?”
“可是爹爹在世的时候,分明就测算过兄长你的生辰八字,得知你与长公主的婚约时,娘亲也将你的八字与长公主的八字拿出来合过,无论找多少个算命先生都说兄长断不可与长公主成亲,否则必招致灾祸!”
“那妹妹便要看清楚,你面前站着的兄长已是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来灾祸一说?”
仲情面含怨气,侧眸看着床榻上表情痛苦,入睡艰难的孩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凶星饲身可以转移,那灾祸便也从长公主与兄长身上转移到我女儿身上了也未可知。”
仲玉闻言,怒气渐生,说起话来不再客气。
“若雪有花粉致敏症一事,不光是长公主,就连我也不曾知晓,但凡你还有一丝理智,都应该知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灾祸转移本无稽之谈,退一万步说倘若真有此事,难道你认为我会将自己的安危凌驾于若雪这样一个襁褓婴孩的身上吗?更何况她还是我的侄女。”
仲玉一番强有力的言辞怼得仲情无话可说。
青鸾此前从未见过仲玉对谁如此疾言厉色,哪怕是当初在玉藻宫中,她逼仲玉做自己的面首时,他都只是以撞柱明志,并未对自己说过如此重的话。
此刻天色渐暗,屋内没有点烛,看不清两人表情。仲情走在若雪身边坐下,半晌后戚戚然开口,带着一丝哭腔。
“我只是怕有一天,兄长会像爹爹那样,一点点油尽灯枯,撒手人寰,徒留我和娘亲在这世上,日后哪怕享尽世间荣华,又有什么意思……”
爹爹?是仲玉已经去世的爹爹吗?为何仲情会将他的死与仲玉联系在一起,难道二人爹爹的死并非生疾?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青鸾在窗外弯腰站得酸疼,忍不住后退几步到墙边站直,她怕仲玉会突然走出来,正准备离开,只见屋内烛光燃起,仲玉温吞略着安慰的语气传进少女耳朵:“放心罢,我自入朝为官,升任宰辅之前,在天文院也待了七年,祸福吉凶,既是定数,也是变数,你只要相信我,相信娘亲,这世上任何困难便都有了退路。”
“那长公主呢?我可以相信她吗?”
屋内屋外,都有人在等着仲玉的答案,烛光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容,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眸之中暗流涌动。再开口,语气已经比方才冷漠许多。
“至少今日之事,你可以暂且相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