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弈脸色更黑,挥手示意黑衣人先在外候着,他与墨黑色斗篷先后走进屋。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女人将斗篷摘下,露出一张妩媚妖娆的脸。

“贵妃娘娘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肖氏明丽邪魅的面庞在烛火摇曳之间显得格外美,时值夜半,她还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精致脸庞,只是为了不发出声响,拆卸了头饰耳饰,素净与华丽同时出现在她身上,有些怪异。

她眼神傲慢,盯着张弈缓缓开t口。

“我若是来得再晚些,右相这些部下恐怕就要闯祸了。”

挑拨

时近子时, 宰相府中归于宁静,只有张弈卧房还亮着微弱烛光。

张弈这个人从先帝还在时就入朝为官,如今已将近三十载, 在官场上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听肖氏一介女流如此说,他这个大男人心生不快。

“此话怎讲?难道今日刑部当真有所察觉?”

不可能, 他这些死侍都是精挑细选, 多多少少握了把柄在他张弈手上, 生死都是要荣辱与共的。再说听闻那位驸马爷今夜也从刑部离开, 想来刑部大牢的守卫松懈,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吴正被捕入狱的消息传来,张弈立即捏了一把汗。待搞清楚事情原委,他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震得茶盅茶水四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争气的东西, 贪多嚼不烂!明明他只在其中两个无甚背景的官员晋升上动手脚, 好安排我们的人进来, 他竟然背着老夫又收了这么多人的贿赂, 将名单大改,这不是找死吗?”

吴正此人, 在张弈手下过惯了舒服日子,如今愈发不知收敛起来, 断乎留不得了。于是在知晓仲玉离开的时候, 张弈立刻召来杀手,准备像之前那样, 将吴正直接杀死在刑部大牢之中, 永绝后患。

肖氏看张弈气急的模样,眼含冰爽, 在一旁坐下缓缓道:“我连夜出宫前来,自然就是知道右相有所动作。这吴正要杀,毋庸置疑,但那名为保吴正安全,宁愿将成亲刚一日的长公主丢在府里,都要守在刑部大牢的驸马爷突然就这么放心的回去了,右相大人就没有想过是为何吗?”

她这这么一说,张弈后知后觉,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是啊,三天都守了,派去跟踪的人也回报说吴正好像已经松口,他这个紧要的关头离开,确实可疑。

“娘娘的意思……难道娘娘知道他们的计划?”

当初将肖氏送进宫去,张弈原本没指望她能当上贵妃,更何况是青玄的枕边人。可自她进宫以来,诸多手段,察言观色之心更胜旁人,做事细心又几乎没有留下把柄,所以仅一年便爬上贵妃之位。

肖氏敛目,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敲在桌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本宫无意间从御书房门外听到有刑部大臣向皇上起奏,要求增加刑部大牢的守卫,更改值守的形式,更要了一些军中防火防贼的挡盾。而且我还听见,大臣还有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将犯人私下转移之意,据说都是门下省的意思。这门下省的意思自然就是那位驸马爷的意思,怕其中有诈,所以赶紧来告诉右相。”

张弈在一旁静静听着,冷汗直流。

还好今夜她来的及时,否则恐怕着了那个驸马爷的道!

“娘娘来的及时。但不知是否能将他们详细的应对计划都一一探听了来?不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下去,你我犹如笼中困兽,连一点办法都没有,还不如奋力一搏,好过坐以待毙。”

肖氏起身,背对着烛火看不清表情,她微微摇头,双手交握,显得有些忧愁。

“若是能探听到,哪里还需要等到大人来问,我自然方才就说了。皇上虽说宠我,但后宫不可干政从来都是死命令,我听完他们说话,一刻也不敢多留,就带着食盒赶紧离开找机会出来见大人,不曾知晓他们详细的计划。”

看来,他们从上一次劫狱和大牢着火中吸取教训,作出的防备也不外乎就是预防这两样。

“无妨,防火防贼,谈何容易。老夫这就安排下去,重新部署。一定要在吴正被带上九重殿与老夫对峙之前,将他杀掉。”

听他如此说,肖氏无言点头,两人随即陷入沉默。自去年春天,长公主莫名其妙和天文馆的那个仲玉扯上关系,将他从一个文臣逼得做了弄权人以后,张弈这一年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辛苦从墓里盗来的珠宝金银被截,城中不少赌场茶坊被查,弄进宫去迷惑皇帝的工匠被迫自尽,如今又是吴正被捕。

肖氏看着张弈唉声叹气,眼神忽然亮起来。

“大人不必如此焦虑,这一计不成,自然还有一计。”

“如今老夫内外夹攻,做什么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下一计怕是……”

“大人下一计施展不开,那就让本宫来。”

“你?”

张弈瞧着她。

这个女人……若是太任她妄为,或许有一天会凌驾于自己之上。可如今,除了依靠她,自己暂时别无他法。

“娘娘有何计划?快快说来。”

肖氏脑海中浮现出阿史那透月那张乖巧懂事的面容,她目光如炬,沉下脸来。

“既无内忧,便生外患。”

外患?

张弈看着肖氏浓妆艳抹的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变得苍白。

“娘娘莫不是想……不可!老夫当初答应与娘娘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如若娘娘妄图勾起外族与大袁争端,挑起战事,还恕老夫绝不答应!”

“没有大人说的如此严重,不过是适当以外界的力量夺取大人之所想罢,本宫保证,不会发生大人打忧的事。”

“你要如何做?”

肖氏望向窗外灼灼月色,沉声开口。

“本宫要再安排一个人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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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隐,夜幕将歇。

一连几日,青鸾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搂着自己的那双手臂抽身,她睡眼瞧仲玉洗漱穿戴,关上门离开。

这就又走了?仲玉最近每每天不见亮就起身离府,又直至夜深才归,青鸾只当他还在生闷气,避自己如蛇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