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负手而立,凛然而坚定。
“一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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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过后,仍是清寒。
凤阳城里积雪未化,街巷内外不见走街串巷的叫卖小卒,只有一些留在京中过年的商铺,早早开门迎客。
二月初一这日,辰时三刻,天将初晴,集市口正中的告示栏前就聚集了不少百姓,只为等着看官府张贴出占星阁这月的卦签。
城中不少商铺民宅接连遭受天火袭击,损失惨重。都说这是天灾,还需天文院和太史局的大人们占星观象,寻求解决之法。而每月初一都是占星阁协同太史局出卦签之日,是以老百姓们早早候在此处。
辰时四刻一到,一个腰别佩刀的官兵手持皇榜从衙门走出来,等候多时的围观群众们自行让出一条道,待他将皇榜张贴在告示栏后,纷纷围上去。
“写的啥?给俺们念念。”
“你不识字儿上这凑什么热闹?”
“那不是家中囤了不少粮食,怕天火给俺们全烧了吗?”
书生模样的人回过神,一字字念来,随着签文读下来,他的眼神越来越惊恐,身旁的老百姓也纷纷露出担惊受怕的神色。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那不得发动全京城的人一起找吗?若是找不到,那咱们老百姓不是跟着遭殃?”
“对对对,咱们赶紧一起去找。”
人群一哄而散,不远处观望许久的阿洛满意点头,拐过街角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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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宫中,青鸾去金乌殿请安回来,只觉浑身惫懒,像是早早进入春困的日子,回屋靠在软榻上假寐。透月匆匆迈步进来,竹之尚未来得及开口请示,就被透月迫切的声音打断。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这大年刚过,国泰民安,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慌张?青鸾懒得睁眼,换了个姿势又翻身躺下。
“好姐姐,让本宫歇会儿罢,刚去周太妃那里被唠叨一顿,耳朵都快长茧了。”
透月伸手将她扶起来,坐在一旁急得眉毛都快着火。
“占星阁和太史局今日出卦签,卦签上点名道姓说了殿下!”
“什么?”青鸾总算惊醒,瞪大双眼反将透月的肩膀揽住,“是谁出的卦?说本宫什么了?”
当年那则卦签不是要等到大袁与突厥开战之后才出吗?怎么会突然提前?此时一切尚未发生,又是谁,要以何种理由将自己打上妖女称号呢?
“是新任天文院占星师严大人出的卦签,就近日京城天火频发而占,城中关于毕方转世的流言四起,天文院夜观星象,见有赤灌之称的天锋彗星划过天际,乃极为不详之兆,且此凶星擅蛰伏人身,专挑福泽绵厚但极阴之人饲身,是以伺机秽乱人间,降至大祸。”
“凶星蛰伏人身?难道他们是说的这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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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月哭丧着一张脸,两只眼睛盛满泪水。
“他们说的就是殿下!”
“荒唐!”青鸾站起身,手足无措地在殿内踱步,强做镇定道,“他们凭什么就能断定凶星上了本宫的身?妄议皇室族人,就不怕砍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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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月抹去泪水,亦是起身站到青鸾身前,看着她额间绿豆大小的红色印记,眼含不忍。
“是……是殿下额间的这个疤!早前坊间传闻,说是凶鸟毕方的转世额间就有莫名出现的红色印记,如今卦签里也指出,凶星饲身,选的饲主额间浮现红色印记,就是凶星进入身体之象征。”
红色印记、红色印记,她就知道离仲玉那块木头太近准没好事!
现在阖宫上下都知道她额间疤痕之事,再要遮掩已不可能,急得她又走到架子旁,取下那些祛疤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抹在额头,边抹还伸手边去抠那块淡褐色的疤痕。
“那本宫这个疤掉了、没了,他们就没话说了。”
透月见她慌不择医,连忙上前抱住她乱来的手,又补充道:“殿下莫慌,那严大人虽如此说,却也给出补救的办法。到底只是凶星饲身,与殿下本身的吉凶无关,所以卦签里还说,只需要找出一名体质纯阳、命格清正,且受天机星保佑之人将殿□□内凶星压制,坐到阴阳调和,便可解决凶星饲身一事,保大袁皇室血脉绵延万载,江山稳固。”
找人压制?什么意思?
“简直无理取闹!按他那个说法去找,若是找着个七老八十的棺材板,难道还要本宫屈尊降贵,嫁过去给他续弦吗?”
青鸾越想越气,甩开透月就冲出宫去。
寿成宫里,青玄一身常服,正在摆弄一把“突火枪”,是之前那名匠人留下之物。
不远处几个小太监顶着鹅蛋大小的冬橙站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满是火药气味的枪口还在滋滋冒烟,青玄单闭一t只眼,抬起枪口瞄准了其中一个太监头顶的橙子。
“皇上!”
青鸾的出现将他注意力打断,看着皇帝放下火枪,几个太监如临大赦,松一口气。
少女行色匆匆,裙摆一路扫过台阶上刚冒新芽的花草,来到青玄面前。看她焦急的脸色,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何而来,青玄将突火枪递给一旁的郭公公,伸手接过巾帕擦手。
“长姐莫慌。”
“怎么能不慌?皇上的好臣子就快把本宫盲婚哑嫁出去了,皇上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严大人的卦签分明就是冲着本宫来的,皇上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若是连你也不帮本宫,本宫就真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皇帝迈步回到屋内,青鸾也一路紧随。他拿起桌上奏折递给少女,神色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