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如今亲卫队与监厂都坐不住了,咱们内阁也不能坐以待毙,以往我们自己争个高低,那都是阁内之争,内部之事,如今该是统一步调,一致展望未来的时候。今日我与大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杨然芳,何华,都是固国公府的人,段正是墙头草,这您都知道。我是不想在这多事之时再起内哄,您说呢?”

李肃没有提到的阁臣还有一位是喻自文,可这位家中的六小姐,一直对李肃情有独钟,两家日后有很大的可能会结亲。所以这样看来,他虽排在内阁第一顺位,但可用之心腹基本没有。

他唯一能倚靠的就只有当今圣上了,而这位现在,年纪轻轻地就忽染急病,想到此,皇甫大人唯叹一声命运无常。

“李大人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团结以后要如何做呢?”

李肃:“大人对圣上的忠心日月可鉴,但国不能一日无君,该是考虑万一皇上不行了,大人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甫宇光还真想过,当初皇上在李家发病,有很多人都在怀疑这是李肃在搞的鬼,甚至有人传得有模有样,说是国公爷这时身死都是安排好的,他们知道皇上一定会亲去吊祭,才在那一日对圣上动了手。

这都是胡说,哪怕是身为政敌的皇甫宇光,也知道李家不可能这么做,众目睽睽下,根本没有操作空间。

那时就有人猜想李家会不会做出大逆之举,皇甫宇光听后觉得,这都是市井之人逞的口舌之快。行大逆之举?李家那么多代,要行早就行了,当初强的时候没有,现在老丞相都没了,就算李肃在族中十分出色,李家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关于李家夺权的这种说法,都说了好几代了,可人家除了在朝中跋扈独断了些,在忠君这一块上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还说什么在府中趁办丧事对皇上下手,那更是无稽之谈,除非皇上这病是早就被人做了手脚……

“我心中还真有一个人选,大人可否听听。”李肃打断了皇甫宇光的思绪,他赶忙问,“何人?”

李肃:“五王殿下,赵涌彦。”

“他?”李肃会推举此人,这是皇甫宇光没想到的,按说,远的三王,近的七王,都与固国公府交情颇深,他怎么会推一向与他没什么来往的五王,一个大禹朝最没势力最落魄的五王?

忽然,皇甫宇光就明白了,可不就得是赵涌彦,若李肃推举三王七王,别说亲卫队与监厂不同意,就是他也不能认。可若是推五王上去,那么于新皇拥有推举之功的内阁,就是第一大功臣。而且五王的无势,恰恰是他们最需要的,没有什么比一个懦弱无势的皇子更好掌控的了。

皇甫宇光看着李肃,就算是李肃也在推举之臣里又有什么,别忘了,他现在还是内阁第一顺位的阁臣。能每日与皇上相见的,就只有他有这个机会,到时还怕不能与新皇相处出亲近来,就像当初对待现在的圣上一样,这事他有经验。

皇甫宇光近期一直不愈的面色,终于见了点亮光,他道:“李大人,还是你年轻人当断则断,老夫一时难以接受皇上身病的事实,脑子不拐弯,差点误了大事。你说的对,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现在言此还尚早,但还是要忍着悲痛早早地做好打算,这才是人臣的根本。”

李肃:“大人说的是,那五王那里……”

皇甫宇光生怕这机会让别人抢了,他赶忙道:“我亲去接触,话还是不要明说,省得把小殿下吓到。”

李肃露出了笑容:“那就麻烦大人了,我等内阁之人,全部听大人差遣。”

作者有话说:

本文过程、结局、番外都已定好,不会更改,不会剧透,去留随意。下面是对各位爸爸们说的话,亲爱的爸爸们,给您们汇报一下,文文有在茁壮成长哦,请多多宠爱它吧。

? 第 49 章

对于赵涌彦来说,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亲卫队与监厂之间的纷争,在太后召见了监厂副监宋卫后, 内宫与外宫的人手就都换成了监厂的人。

同时起变化的是, 只见副监宋卫耀武扬威地带着人肃清宫门,原先的正监邵鸣,却在监厂权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时, 隐退了。

太后召见监厂的人,是她在亲卫队与监厂中做出了选择, 而监厂里召见的是宋卫, 则说明了太后的另一个选择,在正监与副监之间, 她选择了副监宋卫。

赵涌彦如今借着宫中生变,要在太后身边尽孝的理由,在圣上昏倒的当日就住回到宫中。此时他看到外宫与内宫全部换成了宋卫的人后,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来一些。

而后发生的事, 就更令赵涌彦兴奋了, 内阁大臣皇甫大人, 每日雷打不动的侍疾, 竟在今日破例,大人主动找上他,说了很绕的一大段话。

赵涌彦得承认, 若是上一世这时候的自己,恐怕根本听不明白皇甫大人在说什么,但现在他听懂了。听懂后更难掩兴奋, 如今, 亲卫队在与监厂争斗中败了下来, 本就不足为惧,现在更可忽略不计。

而一直没有表态的内阁也朝他靠近,没有选择那些因先帝在时颇为受宠,而被皇上发往各地的皇族殿下们。

事情进行到现在,是前所未有的顺利,唯一人,如刺一样扎在赵涌彦的心上,令他不能安心,甚至只要想起就会夜不能寐。

李肃,自打李宽泽死后,他就一心守孝,完全不管外面的事情。可这怎么可能,上一世他那么快速地出手,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夺了大禹的政权。那样的行动力,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显然是筹谋已久。

若说现在与上一世的不同,一是皇上病倒了,这可能是李肃完全想不到的,还有就是李宽泽死的时候,边关大军没有归都,甚至都没有启程。

从时局来看对他有利对李肃不利,但赵涌彦怕李肃留有后手,他天天做梦都是边关大军从天而降,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要治他谋害圣上的死罪。

而这个时候,李肃就会出现,他从大军中走出来,没有一箭射死他,也没有灌他毒酒,而是让人制住了他的手脚,把他按在长凳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那些狗奴才对他行上一世做过的事。

赵涌彦每每都会在这时候惊醒,身上的幻痛也要在他彻底清醒过来后,才会消失。这时候内心里对李肃的惧怕也会消失,他会勇气暴增,认为李肃失了先机,这一世他能改变命运,能战胜他,能把他踩在脚下报上一世之仇。

十月三十,是老丞相李宽泽的回祭日,李太后亲到国公府祭拜。一套繁琐的祭礼行完后,难免身乏,太后被请到后堂休息。

李肃陪在身侧,叫人上了饮食,他则坐在太后身旁,像小时候一样,与太后一起吃些闲食。不同的是,那时,是姑母给侄儿剥果子壳,现在换成侄儿给姑母剥了。

李肃把剥好皮的鲜嫩果子放到太后面前的小盘中,李太后随意地拿手捏起,一个个吃着,满室恬静安宁。

“姑母,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李肃手没停眼没抬,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太后手一顿,她放下手中的果子,从严嬷嬷手里拿了巾帕,开始擦手。李肃剥完手中的这一个,也停下来擦了手。

李太后抿了一口茶后道:“什么是好日子,什么是坏日子?”

李肃:“有人敬着,有人爱着,衣食尊荣无一可缺,是将来供在李家女眷牌位堂上,能安心享李氏后人虔诚的供奉,这就是好日子,姑母以为呢?”

说起李氏一族,对家中女眷算是极好,婚嫁中从无利用,除却入宫的女子是祖制规矩皇命难违,剩下的皆可有的选。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李氏家族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地位,可就算是这样不可欺的极,。权之家,在家中女孩子婚嫁一事上,每每都会慎重选择,问过她们意见。

李肃所说的女眷牌位堂,就是李氏一族单给李家所有女儿所设的供养堂。无论是否嫁进过皇宫,获得尊贵的封号,只要是李家女儿,不管她在夫家如何,在这里都会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在大禹这是绝无仅有的独一家,在一些守老制迂腐之人眼中,这也是李家张狂的罪责之一。

李太后看向李肃:“你有话就直话吧。”

李肃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太后面前,他撩起衣服下摆跪了下来。太后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李肃:“您是太后,也是我的姑母,父亲的亲妹妹,祖父母最疼宠的李家小女儿,我跪您天经地义,您永远是我的姑母。只是姑母,赵涌彦那个蠢物,真的值得您冒此险吗。”

李太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李肃仰头看她,她又默默地坐了回去,胳膊怵在桌上,摆摆手道:“我就知,他心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