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赵涌彦是与袁阁站在一起的,他任命袁阁为大将,张宪空为副将,整顿人手,三日后出发。张宪空领了命,一副对皇命顺从的样子。

当天夜里,无事发生,第二天白日,袁阁与张宪空一起点了兵,晚上,老将军就卧床不起,阳虚暴下,倾注如泉。第三日,消息传到宫中,赵涌彦派了御医过去,皆是无法。眼瞅着一代大将,身形虽不至两日就槁瘦,明明是高大强壮的身躯,却是躺在床上撑不起来了。

赵涌彦急召张宪空,他看着赶来的张宪空,想质问他,袁阁之事是不是他所做,但最终,赵涌彦还是把话吞进肚去,他只道:“老将军这种情况,明日是走不了了。此次北方战事,全赖张卿一力支撑,朕相信你是能够胜任的。”

张宪空道:“臣领旨,一定不辜负圣上所望,只一事,臣想在离开前能够了结,否则,人虽离了云京,心里亦是难安。”

赵涌彦知道他又要旧事重提,以前可以不答应他,但现在朝廷急需用人,也只能答应他了。

果然,张宪空再次提到围困固国公府,软禁李肃家人的提议。反正都要答应他,不如送他个恩典,赵涌彦道:“可以,你带人亲自去做此事,不过,李家的老夫人,怎么也算是李太后的家人,接她进宫来陪太后吧。”

张宪空:“是。”

张宪空出了大殿,脚下不停,嘴上吩咐手下:“带上人,去固国公府。”

此时固国公府,王承柔从秋日住到了冬日,除了没有自由,其余还好。

阮嬷嬷有在帮她照顾眠眠,但已不再强势,事事以王承柔这个做母亲的意见为主。王承柔放下成见,也会发现阮嬷嬷的优点,尤其是在带孩子上,她的一些方法,是真的可以帮助眠眠强身健体的。

这日,王承柔正与阮嬷嬷学按走经脉的方法,就听外面喧嚣了起来。

这可真是奇了,加上上一世生活在固国公府的经验,就算是大禹塌天的那几日,乱的也是云京城与皇宫,固国公府都是悄无声息地过着与往日无差的安逸日子。可现在,一贯以来的安静被打破了。

王承柔第一时间把在床上翻身玩的眠眠抱了起来,阮雯则是飞快地出了屋去查探情况。

“清香去查看下,但不要出院门。”王承柔吩咐道。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过了一会儿清香终于回来,万万想不到的是,与她一同进来的竟然是王路。

“娘子。”王路行礼。

王承柔惊诧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王路:“奴是来接您回家的。”

王承柔抬眼看向外面的火光,好多的火把,外面好像比一开始安静了一些。王承柔把眠眠递到清香怀里,然后她打开了门。

入目的是两拨对峙的人,管青山带着侍卫个个手中拿剑,守在她屋门外,他们对面的人,同样执剑,带头的是张宪空。

张宪空一眼就看到令他朝思暮想的人。他道:“承承,你再忍耐一会儿,我带你们回家。”

管青山回头道:“娘子,你先进去吧,省得刀剑无眼。”

王承柔没有进屋,她问管青山:“你的任务到底是保护我,还是把我困在这里,哪怕现在这里已不再安全。”

管青山微楞一下,王承柔再问张宪空:“张大人是来国公府抓人的,还是?”

张宪空道:“圣上的手谕,是来请老夫人进宫陪伴太后的,只是有人抗旨,在此抵抗。”

“管侍卫,”王承柔刚开口,就见王老夫人秦氏走了进来。

管青山赶紧上前,秦氏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既是皇上下的令,怎可不遵?都退下吧,我随张大人走这一趟就是。”

可管青山还在谨记公子的命令,王承柔除了固国公府哪都不能去。秦氏怎会不明白管青山的心思,她拿起了派头:“来人,把他给我拿下,绑了。”

管青山可以与张宪空对战,但却不能违抗老夫人的命令,他一边请求着老夫人一边被国公府的下人绑了起来。管总事都被绑了起来,自然守着直松堂的人也都放下了武器。

秦氏冲王承柔道:“娘子在我家做客这些日子,是我怠慢了,只因身染旧疾,怕把病气过给你与孩子。”

王承柔身子向下压了一压:“夫人客气了。”

秦氏又对张宪空道:“张大人,我们可以走了。”

张宪空一挥手:“请。”

待院子清净了,王承柔扭身回了屋,张宪空上前几步,立在门前不敢进屋。

王承柔在屋里招呼着奴婢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一边想着心事,最终,她停下手,对清香道:“让他进来。”

张宪空进到屋来,见王承柔抱着孩子立在屋中央,他先是望向她的眼睛,然后,目光向下看向她怀中的孩子。

“天气冷,我给她穿戴裹好后,不能再打开过凉风,你要看就现在看一眼吧。”

张宪空用手胡噜了一遍自己的衣裳,用温热的掌心来扫除衣服表面的凉气。他走近王承柔,王承柔把孩子递到他身前,他先头有些犹豫,但还是一把把孩子抱住,抱在自己的怀中。

此时的眠眠已能竖着抱起,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小手缩在衣袖里,像是外面卖的福娃娃。就连脸蛋、眼睛也像,脸蛋粉朴朴地,眼睛又黑又亮,比成人干净清透了太多。

干净到,张宪空觉得自己与之对视太久,都是对她的亵渎。

眠眠没有哭,也没有笑,但她有在看,她不错眼珠地盯着张宪空看,对他充满了好奇。

张宪空心里流过一股暖流,眼睛也热了,他温声道:“张安眠,你好啊。”

王承柔不再注视着这对父女,她开始忙着收拾东西,为回容静居做准备。

终于一切忙完,王承柔从张宪空手中接过眠眠,眠眠一看到娘亲,马上就对张宪空失去了兴趣。王承柔还像抱小婴孩那样打横抱着眠眠,因为眠眠还小,脑袋刚能竖起来,不宜长久的竖抱,对骨骼不好,这也是阮嬷嬷告诉她的。

一路上,张宪空护送着她们回到了容静居。

王承柔下了马车,冲后面骑马的张宪空点了下头,然后就要迈步进府。张宪空忽然下了马,拦住她道:“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兵北上,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王承柔:“祝张大人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张宪空笑了一下,有些苦。王承柔绕过他继续前行,张宪空回头小声问了一句:“没有什么东西给我吗?”

王承柔停了一下,没回头没言语,继续迈步进到府中。

张宪空望着她的背影、望着渐渐关上的大门,就这样望了好久。重新骑到马背上,他目光坚定,头也不回地策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