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方芷看了一眼九七,示意其退下,这才说道:“皇叔看上去心情不好,是因为那日在城外被剿杀了的那些将士吗?”
或许是被说中了心事,江氿慈这才将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他直直的看着方芷,似乎是想要从她的口中知道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一日发生的事儿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的?”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怪罪在方芷身上的,究竟发生什么事儿又不是方芷可以决定的,就算是方芷有所预感,但是她都自身难保,更何况是那些将士呢?
只是他那日看见江行止的死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自己怎么都抓不住这样的感觉。
方芷微微敛眸,将茶杯放在指尖把玩,她的声音平淡。
“我不知道他会将此事做得这般决绝,很抱歉,我也很清楚皇叔你和将士们的情谊深厚,但是我们都应该有所预料才对。”
她忽然将茶杯放在桌上,撑着脸看着对面的江氿慈,一字一句的说道:“就像是你回来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去死的准备,身为我君临的将士,应该也是和你一样的,他们也是英雄,死国可乎?”
江氿慈张了张嘴,最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是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似乎是这个酒实在是辛辣了,所以江氿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个酒倒是不像是君临的。”
这样的口感是他从来没有喝过的,之前自己玩乐的时候几乎喝遍了世间美酒,在边疆的那段时间更是喝到了京都没有的佳酿,那种酒是随军携带的,味道有些粗糙,但是胜在那样黄沙遍地的地方喝起来也别具一番风味。
而这个酒虽然口感丝滑细腻,但是后劲却是极大的,自己的表情都有些皲裂。
方芷神秘莫测的笑了笑,这个酒的确不是君临的酒,而是花朝的,花朝的酒其实更多的都是百姓家中自己酿造的土酒,多半泡着一些蛇蝎蜈蚣什么的。
但是方芷没有打算说出来的意思,她只是又给江氿慈添了一杯热酒,“好喝么?再尝尝?”
江氿慈还在回味着刚才口中的味道,砸了咂舌,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一饮而尽,而是轻轻地抿了一口,他很少了这般喝酒的样子。
“的确是难得的好酒,想不到你一个人躲在昭华殿竟然研究起了这些来。”
方芷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我研究可不只是这些呢。”
江氿慈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是画风突转,“你是不是养蛊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声音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轻轻地吐了出来,平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刚才着酒的味道一般。
方芷的身子微微一顿,其实方芷想过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会是沈南意,或者是江行舟,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江氿慈。
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养蛊之后和江氿慈见面的时间,断然不会是今日发现的,那就是只有上次在大殿的时候。
难道是阿言从自己袖口中钻出来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方芷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了她眼底的情绪,“皇叔为什么会这样说?如果我真的养蛊了的话,皇叔还敢来找我喝酒吗?”
下蛊的方式千千万万,最常见的便是从口而入,江氿慈既然怀疑自己的话怎么还敢毫无防备?
江氿慈轻笑了一声,“你的身上有着江行止身上一样的铃铛,我看见了,只有养蛊的人才会佩戴那样的东西避免蛊虫反噬,方芷。”
他抬起了自己的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方芷,“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养蛊了?”
周遭的一切似乎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便是停止了流动,自己听不见耳边传来的风声,也听不见花树上落下的重瓣的声音,好像世间只剩下了彼此两人。
方芷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嘴唇,自己明明喝了那么多的水了,为什么还会觉得口干舌燥呢?
许是天气真的炎热起来了。
第281章 真假参半
“先皇的死因你知道吗?”
见方芷长时间的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江氿慈越发的不安起来了,像是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但是越接近,自己的心里便是越发的惶恐不安。
就好像这样的真相会毁灭现在他所拥有的的一切,就好像这样的所谓的真相会将自己这么多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
或许方芷会成为第二个江行止……
微风吹乱了方芷耳边的碎发,方芷轻轻地将自己的碎发别到了耳后,随即抬头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像是一个俏皮的孩童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恶作剧,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江氿慈脸上的表情,“皇叔啊,你不会觉得先皇的死和我还有关系吧?”
江氿慈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先皇的死便是因为蛊虫,正是因为这样,无论是谁都不希望皇城甚至是君临继续出现那样的东西。”
方芷没有回答,所以这和江行止所设想的还是背道而驰了,他以为经过自己毒蜂的围追堵截,江行舟和沈南意或许会被激起骨子里的热血,将其化为己用。
所以才会将那些关于巫蛊之术的书籍全部留了下来,但是没有想到,因为过分的痛恨他的手段,所以和他相关的一切,和毒蜂相关的一切都要被磨灭掉。
方芷看着自己腰间的那串铃铛,轻轻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些,但是铃铛并没有传出什么声响。
“江行止将先皇关起来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虽然我也一直在宫中,但是……”
江氿慈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你不沾染那些东西就没事儿了,至于那串铃铛……”
方芷取下了腰间的这串铃铛,在江氿慈的跟前晃了晃,“很漂亮的东西,不是吗?”
随即又将铃铛重新系了回去,在她的眼中这个东西似乎并不是和巫蛊之术相关的,只是一个好看一些的装饰物罢了。
江氿慈有的时候觉得方芷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子,很多事情上面她似乎从来都不会想得太多,又或许是因为沈南意无止境的偏袒,所以这让方芷觉得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城府和单纯是不可能一起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这样互相矛盾的东西却是在方芷的身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若是真的喜欢这样的东西,我大可重新寻一个新的给你,这个不可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方芷打断了,“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一串,这一串是……”
她的眼眸一下子便是黯淡了下来,连带着声音似乎都充满了难过,“这个东西是江行止的,这是他最后的东西了。”
方芷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花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之中,有的话方芷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