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每一次前去,都要佯装出困难重重,方可凸显此事之棘手。”
“简而言之,林子要稳,才能显出我的本事,但又不可太安稳,否则要我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穆岁安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蔺聿珩的小腿。
“你说东境之地,要是随便栓头驴都能维护安稳,那需水陆两栖作战的穆家军何用?”
“你这师爷太过正直了,和我这自私自利的奸臣完全不搭……”
这番话语,穆岁安刻意压低声音,仿佛生怕被他人听见。
即便四周有飞云寨高手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但她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以现今穆家军的战斗力,莫说是那些番邦部落,即便是东越……也能拼死一战将其攻下。
然而,他们本就是土匪出身,断断做不出此等马革裹尸的壮烈之举。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功臣亡。
正因如此,穆岁安暗下决定,她要成为一名有良心的“奸臣”……
“我……”蔺聿珩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道,“我定会潜心研习,紧随穆小将军的脚步。”
时至今日,他方才明白,表面上是朝廷以招安之策,借飞云寨抵御外敌。
实则,却是飞云寨借助朝廷,名正言顺地掌控着东境之地。
偏偏朝廷无计可施,只因东境既有东越虎视眈眈,又有诸多番邦部落,朝廷难以兼顾。
“宴安天资聪颖,只是为自幼所学的君子之道所束缚罢了……”
乔随彧将目光从一旁玩耍的两个孩子身上收回,眸中隐含着笑意,出言替儿子解围。
“刚至飞云寨的前几年,我也与穆兄观念不合,可后来方知,昔日所学乃是镜花水月。”
“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穆兄让我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枭雄。”
无论朝堂之上,还是边境战场,过于正直之人,恐将难成大事。
闻听乔随彧所言,昭阳大长公主这才真正认清现实
眼前的青衫男子,只是飞云寨的军师乔随彧,而非忧国忧民之蔺闻璟。
昔日的状元郎,正直清朗,渴望追随着明君,肃清朝堂,开创大雍盛世。
如今的乔军师,精于权谋,为达目的即便让朝堂陷入动荡,亦在所不惜。
不可否认,唯有如此男子,方能在这乱世之中,庇护自己与家人周全。
穆岁安由穆将军与乔军师共同抚育成人,悉心教导,其心性自然承二人之真传。
其武功高强,聪慧睿智,既似穆将军杀伐果断,又有乔军师的智谋韬略。
到头来,终究还是宴安高攀了……
第257章 先发制人
承安四年,八月二十五日,皇帝大婚的前一日,申时三刻。
昭阳大长公主突然上奏,愿将自己私库中之大半金银,皆敬献于国库。
此举一则可充盈国库,二则其以嫡亲姑母之身份,恭贺帝后大婚之喜。
昭阳大长公主地位尊崇,其携独子前往皇陵,为太皇太后守陵三载,尽显赤诚孝道。
如今再施善行,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天下百姓,无不对其交口称赞。
此外,临安郡王亦宣称,因昭阳大长公主双腿负伤,为侍奉亲母,他自此辞官归隐。
日后他将携母前往东境,于青州与郓州两地,虔诚地祭拜“亡父”。
毕竟蔺驸马死而复生之事,唯有宫中数人知晓,余者皆以为,十八年前其已殒命青州。
昭阳大长公主与临安郡王之举,实乃谨遵当今陛下“仁孝治国”之念。
再者,先帝承蒙太皇太后之恩方得登临皇位,陛下既为先帝之子,自当善待其独女。
故而,皇帝唯有重重嘉奖,否则难免会有忘恩负义之嫌……
傍晚时分,昭阳大长公主府一片其乐融融之景,然慈安宫却气氛凝重。
“昭阳姑母这招先发制人……当真是打朕一个措手不及!”
“朕本想寻机揪其错处,让她将财富双手奉上,岂料她竟会如此慷慨!”
“呵呵!事发数个时辰,宗室与朝臣接连上书,请朕褒奖昭阳姑母,以示皇恩浩荡!”
言罢,姜奕承随手执起茶盏,灌下满满一杯凉茶,却依旧难抑心中怒气。
“母后,朕要为蔺聿珩赐婚,否则始终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他转身望向太后,却见自家母后正在悠然自得地用着清炖血燕。
“母后……”
“皇帝!”太后抬眸望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是九五之尊,自可为臣子赐婚。”
“然蔺聿珩手持丹书铁券,也可婉拒赐婚,其未犯错,你无法如三年前那般逼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