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垂之际,昭阳长公主冒着恼人的秋风与细雨,神色匆匆地入宫。
她乘坐轿辇,径直前往寿安宫,欲向太后探询当年驸马遇刺之事。
然而,待她步下轿辇,行至幽静的宫廷长廊时,忽闻廊下……似乎有人在谈及驸马。
她抬手示意李嬷嬷退下,继而独自悄然靠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匿于拐角处。
“备上厚礼,派人送去穆府,便说此乃孤对数年未见的蔺姑父之敬意……”
就在这时,姜奕承那低沉而略显无奈的声音,缓缓传来。
“彼时孤虽年幼,但也听闻蔺姑父三元及第,才学冠绝当世,乃是不可多得之相才。”
“只可惜,当年姑母过于跋扈,以致父皇迁怒到无辜的……”
“太子殿下,仔细隔墙有耳啊!”近侍斗胆出言,打断太子的话语。
“奴才听师父说过,太后严令禁止提及此事,只道蔺驸马是意外落水。”
“听闻蔺驸马死而复生,太后担心昭阳长公主追查,特将罪责归咎于已逝的柔嘉长公主。”
太子近侍虽刻意压低声音,但其说出的每一个字,却是格外清晰。
“皇祖母的爱女之心……”姜奕承似不经意间向左后方扫了一眼,“着实令人动容啊!”
“孤只是心生不忍,蔺姑父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偏偏被无端卷入皇家……”
言尽于此,姜奕承轻轻摇头,抬手整理一下蟒袍,遂携近侍徐徐离去。
此时,雨幕如丝,层层叠叠,温润而清凉,肃穆的皇宫仿佛被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昭阳长公主静静地伫立原地,华服之下的身躯,似因悲愤而轻颤不止。
若非皇帝对驸马痛下杀手,她也不会因悲痛欲绝而不幸小产。
儿女双全,朝暮相守,她与驸马必定会冰释前嫌,伉俪情深……
第220章 暗潮涌动
次日清晨,京中有两件大事,引得众人在茶余饭后谈论不休
其一,秦王府骤然传出喜讯,入府仅两月的乔孺人,已遇喜月余。
其二,未至不惑的王家家主,于昨夜归府途中,被仇家寻仇,右臂被人硬生生砍断。
其实,昨夜的宫中,还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小事情
向来孝顺的昭阳长公主,正欲前去拜见太后,却因风寒加重而晕厥过去。
这桩桩件件,无一不昭示着,表面上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暗潮涌动……
午时三刻,西市街口,人头攒动。
刑场之上,广平侯府三族之内的十岁以上男丁,皆身着素白囚衣,整齐地跪于一排。
“斩!”
随着穆风沉稳有力的喝令,刽子手将一口老酒喷在寒光闪闪的鬼头刀上。
紧接着,他们手起刀落间,一颗颗人头滚落,鲜血瞬间染红了刑场。
昔日盛极一时的广平侯府,因通敌叛国之罪,自此彻底走向覆灭……
须臾之后,两月有余未曾露面的王静姝被带至刑场,其已身形枯槁。
不远处的一辆朴素马车内,郑国公夫人满脸泪痕,怔怔凝望着自己宠溺八载的孩子。
她的眼泪不为王静姝,而是因为方才亲眼见到……二哥因断臂命悬一线。
“我亲自来!”
穆风特意扬声说了一句,随后接过刽子手奉上的鬼头刀,高高举起
随着王静姝的人头落地,他抬头望了一眼右前方的马车,旋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拖泥带水只会害人害己,还不如让妧娘彻底看清他嗜血的本性。
至于女儿……是他决然地斩断了母女之间的羁绊,绝非孩子不孝。
“姝儿……”
亲眼目睹这血腥的一幕,郑国公夫人终是难抑悲痛,不禁掩面而泣。
直至此时,她心中对昔日少年郎的最后一丝幻想,已然彻底破灭了。
她亦知道……终其一生,自己再也无法与亲生女儿相认了……
与此同时,穆府之中,身怀有孕的乔棠刚刚乘坐软轿回府。
柳如月贴心地备上酸梅干,还有滋阴润肺的百合莲子银耳羹。
乔随彧今日身体明显见好,正坐于摇椅之上,手持着书卷,聆听穆岁安的絮絮叨叨。
“棠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个不是还说……暂时不对外透露消息吗?”
“然而,今个一大清早,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散播。”
“还有……两位太医咋说啊?此时到底能否确定你的喜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