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本想多问他两句话,闻言只好点头先让他去了。
不想滕越这一去,到了晚间还没回来,也没传信到家中。
他素来出门都会在家中传信的,今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老夫人和邓如蕴都有些不安了,林老夫人连着让人去孔徽和王复响处寻他,也都没有消息,甚至那两人也没在家中。
林老夫人没再寻,只在沧浪阁来回踱步。
邓如蕴也睡不下去。
到了半夜时分,滕越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第51章
滕越把人放在了外院, 但很快外院的药用尽,他让人往内院来寻药,老夫人的药库里主要屯着些名贵的生药, 成药易坏、存放不多且不对症,滕越亲自回了趟柳明轩。
邓如蕴只见他身上也尽是血污, 但行走之间尚且如常,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
“蕴娘这里有没有止血治伤的药, 越多越好,沈言星伤得太重了。”
原来他带回来的是沈言星。
滕越他们自年前就去城外看过他,却没见到人就回来了, 不想他突然这般出现。
邓如蕴处自然药品丰富、药类齐全, 可各个药的用途皆不相同,她道, “要不我跟你一道过去吧。”
滕越连连点头,待到了外院,邓如蕴一步跨入房中,闻到滔天的血腥之气扑打而来。
沈言星脸上全被血污遮住了,看不清楚, 但他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躺在那,似是昏厥了过去,血渗在黑衣之中隐没无色, 但不断替他剪开衣衫的沈修,却满手都是血红, 两手不断地发颤。
“哥, 哥你醒醒!”
邓如蕴听滕越提过一次, 沈修是从前沈言星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无父无母便跟了沈家的姓, 认作了沈言星的义弟。后来沈家失势,一门都归到了滕越麾下,沈修才做了滕越的暗卫。
这会林老夫人也赶了过来,把青萱和紫苑都带了来,这两人手下比沈修利索得多,邓如蕴见她们很快帮沈言星把伤口清理了出来,立时用了药给沈言星止血。
沈言星身上的伤着实不少,有两处伤在腹部和大腿,几近致命。但邓如蕴见他还有好些处伤口处于半愈合,又或者难以愈合被反复撕扯的状态,看样子不只是今晚才同人搏杀至此的。
“这些刀伤陆续伤了月余了。”她不由道。
说完,看到滕越眼睛缓缓闭了起来,他一脸的内疚。
“是我疏忽了。”
沈修却连连摇头,“不能怪将军,哥要瞒着我们,连姑母、连我都不知道!”
林老夫人却道这不重要,“关键是所瞒到底为何事?缘何这么长的时间,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修亦不晓得,但滕越却道人是从潼关附近找到的,那是三省交界的地方,得亏是孔徽在潼关卫有人,才报了信来。
“照着他出门的时间来算,像是从京城的方向过来的。”
滕越略作沉吟,低声推测。
“听说神机营吴老将军,数月前得罪了大太监洪晋的侄儿洪桂,被安了个通敌的罪名,阖家逐出京城。原本是要抄家流放、甚至杀头的,但各地武将纷纷上书保他,皇上好歹还记着吴老将军在神机营几十年,改造无数枪炮,从海边抗击倭寇,到西北远拒鞑靼,用的都是他改来的火铳火炮,这才免去抄家,只逐出京城发回陕西老家。而吴老将军和过世的沈老将军师出同门,乃是最要好的师兄弟,沈言星他必是... ...”
滕越话没说完,昏迷的沈言星突然咳喘了起来,邓如蕴连忙取了一枚药丸,让沈修碾开给他用水服下。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工夫,沈言星咳喘平息下来,人也幽幽睁开了眼睛。
“夫人的药起效了!”沈修连道。
滕越也连忙跟过来,见状不由同邓如蕴道,“多亏得你的药!只是我看他还有些不清醒,能否让他说几句话来?”
如果他真是沿途护送吴老将军一家回乡,那么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吴老将军一家约莫也好不到哪去,只怕生死未卜。
邓如蕴点了点头,道,“我试一试。”
众人皆屏气凝神地看着。
她从一众药瓶里,翻找出一瓶药露,此刻滴在了掌心双手搓热,擦在沈言星的额角太阳穴,又滴了几滴搓在了人中。
她这般弄完,不过几息的工夫,沈言星当真醒了过来。
莫说滕越不由激动地攥住了邓如蕴的手,连林老夫人也讶然,上下看了邓如蕴好几眼。
“蕴娘的药当真厉害。”
邓如蕴低头笑了笑,她连道不敢当,只叫了沈修。
“给沈将军喝口水,他应该就能说话了。”
沈修连忙把水给沈言星灌了半杯下去,人彻底转醒过来,一眼看到滕越,愣了一愣。
滕越直问他,“你愣什么?我问你是不是在护送吴老将军一家?那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是谁在追杀你们?眼下吴老将军一家人呢?”
滕越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沈言星听了,神思却有些恍惚。
“你都猜到了... ...但遇川你别问了,此事是我们这一门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众人只盼着他醒来说出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摇头拒绝了。
邓如蕴只见滕越脸色都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伤成这般了,吴家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不要命,也不让他们活命了吗?”
沈言星闻言重重咳了一声,扶住了胸口,“也不只是我一路相护,我们专研制机甲兵械的各家中,还有旁的人家也出手相护,他们应该也能... ...”
可滕越却冷哼了一声,“若他们能护得住,你还能受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