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当初闻雁书从租住的屋子搬来这边时琐事颇多,郑乘衍帮忙分担一些,为了图方便就给他预定了相邻的车位。

他拎过副驾的大包小包下车,绕去隔壁那辆车的车尾看了看,之前闻雁书下班遇上追尾事故造成的损坏已然被修复,绕回来再探一下引擎盖,犹带温热,证明刚从维修店提回来不久。

回到家却没见着人,郑乘衍放下东西往屋里走,到卧室时刚好把外套脱了,皮带也解了,正要拧开浴室门进去洗把脸,谁料手才搭上门把,门就有所感应般从里应声而开。

闻雁书刚洗过澡,正擦着滴水的头发低头走出来,步子大了没收住,瞧见闯入视野的一双鞋尖时已经撞上了对方的肩膀。

郑乘衍没多作思考,抬手虚扶了一下闻雁书的腰,不过两秒就松开,侧过身子让对方出来:“这么早洗澡啊。”

“下午出了趟门把车提回来了,不洗澡不舒服。”闻雁书对刚刚的亲密接触没什么反应,揉着头发的动作却稍顿,钉在原地回头看,“麝香、开司米木、香草……博柏利的裸纱后调,裴炀又换新情人了?”

“什么?”郑乘衍一时没反应过来。

闻雁书下巴一抬:“你的衣服蹭了香水味儿,裴炀平时不爱用果香西普调,估计是搂完情人后跟你勾肩搭背留下的。”

如此不容置疑,郑乘衍听后不知为何止不住笑,他不急着进浴室了,手肘搭在墙边的置物柜上作慵懒状,偏头嗅过自己的衣服后抬头:“我都没留意。”

“气味挺淡的。”闻雁书将毛巾挂脖子上,他跟各种香料打足多年交道,一下子就能辨别出哪种组合独属哪款香水。

头发还湿着,闻雁书该回自己那屋找吹风机了,郑乘衍却又突然把他叫住:“雁书。”

“怎么了?”

撇开香水判断那一套不论,郑乘衍心知闻雁书其余的推测错了大半,但还是被对方眼中的肯定所勾起好奇心:“为什么不怀疑是我?”

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然而闻雁书读懂了。他抓着毛巾的一端,以一种论述事实的稀松语气回答:“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3章 你干什么

周一清晨,郑乘衍睁眼醒来时天还未亮透,他伸手关停闹钟,视线滞留在床头电子钟显示的时间上,待脑子醒全才起身将电子钟够过来。

这个上周新设定的闹钟是为闻雁书而调的,昨晚睡前没记起闻雁书的车提回来了,不用再特意起早二十分钟送对方上班,郑乘衍?N哒按键,把工作日的闹钟调回了原来的时间。

剩余的时间用来睡回笼觉连猫都嫌少,郑乘衍索性下床,脚跟蹭到一团柔软,藏在床底下的猫立马窜了出来,他薅住猫脸说教:“摩卡,你下次能不能跑他那屋睡?害我每天都差点踩着你尾巴。”

不等猫扭身往外冲,郑乘衍又摁住它的背部反悔:“算了,我担心他捡猫毛捡到崩溃。”

摩卡冲他叫了一声,郑乘衍仗着时间充裕,饶有耐心地半蹲在床边逗猫:“不掉毛也不行,让他多睡会。”

把猫哄安分,郑乘衍起身去浴室洗漱,拿起干瘪的牙膏时才想起周末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还未处理。

那一大包东西还搁在玄关的置物柜上,要是等家政阿姨过来顺手帮忙大概会适得其反,郑乘衍不再怠慢,趁闻雁书没起床,下楼将沉甸甸的购物袋拎了上来。

袋子刺啦作响,他掩上门,在摩卡的监督下把物品一件件掏出来归类摆放。

牙膏拆壳插进漱口杯。

备用的毛巾剪标签放入壁柜。

怎么把猫砂也带上来了,等下得拿到楼下阳台。

袋子逐渐清空,郑乘衍掂着两瓶透明瓶身的洗护用品摆上淋浴间的置物架。

再回到卧室时摩卡扒拉着购物袋玩儿得挺欢,撕扯中带动起一串不算刺耳的噪音,郑乘衍正准备将袋子从猫爪下解救,没成想这猫忽然叼着个盒状物跑过来放他手里。

……是一盒超薄安全套。

郑乘衍垂眼凝神看着躺在手心的盒子,没记起自己什么时候往购物车里扔了这个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总不能是收银员忙乱中添进去的,郑乘衍捡起躺在地上的小票看了看,上面油墨清晰地标明了购买记录。

他就站在卧室当中细细回想,包装盒的边角在指肚划出浅痕,他也几乎将塑料膜抠破,互相折腾好半天,终于记起昨天等待付账时身后有个捣蛋的小孩儿。

那时他在捣鼓付款码,小孩儿多手从货架上取了个东西塞他的毛巾里头,他错眼以为是口香糖便没当回事儿,对方家长冲他道歉,他还大度回应:“没关系,我平时也会在家囤一点。”

再不出门就得撞上早高峰最严重的时候,郑乘衍随手将安全套扔进床头柜抽屉,进衣帽间挑了套西装换上。

多出来的二十分钟就这样在整理东西的过程中全部耽误掉,郑乘衍系着领带快步往外走,到房门口时听闻对面咔哒轻响,闻雁书也恰好拉开门出来。

多少个早晨都是大同小异的画面,郑乘衍系好领带,手指从软滑的面料落下:“早。”

闻雁书上班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调香室里,不像他那样需要每天都穿西装打领带,今天就在T恤外面套了个卡其风衣,由上到下都透着轻闲,也回了句“早”。

没有多余的对话,也没有正常伴侣临上班前的絮叨或叮嘱,他们一前一后下楼,只有猫咪在两人错落的脚步间乱窜。

闻雁书平时就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用语言表达情绪的欲望也很低,但郑乘衍还是能看出来,此刻的闻雁书不是冷淡,而是疲于作出任何表情,俗称打蔫儿。

通常他在通宵加班后就这副模样,不熟的人譬如他的一众下属会错觉他心情不佳,开会发表意见时都会端量他的脸色斟词酌句。

但郑乘衍不是闻雁书不熟的人,他也没必要在闻雁书面前忌惮什么,所以两人挤在玄关处换鞋时他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昨晚没睡好?”

闻雁书坐在矮凳上绑鞋带,优良的家教使他回答别人问题时必须注视对方的眼睛,于是他就保持着坐姿抬头和已经换好皮鞋的郑乘衍对视:“昨晚睡觉前看了部片儿,没留意时间晚了。”

片儿?很突兀地,那盒安全套闯进了郑乘衍的脑海里,他挑了挑眉。

“一部德国电影,”闻雁书缺乏灵感的时候就会暂且让思维打个盹,转而找点别的事儿干,关于工作上遇到的困难说出来对方也无法给他提点,不让话题冷却的方法只能围绕电影展开,“读中学那会儿就看过了,昨晚兴起重温……”

话快说完时他停下来了,姿势从仰视到平视:“你干什么?”

郑乘衍半蹲在他面前,手肘搭着膝盖:“继续说吧,这样看我没那么费劲。”

闻雁书揪着鞋带的手收紧了一些,明明对方都为他蹲下来了,他却少有地违背了对视的原则,垂下眼缠着冷落已久的鞋带绑上端正的蝴蝶结。

指间灵活动作,嘴上也没停,闻雁书改变想法道出心事,不过性子使然,说出来的口吻很云淡风轻:“因为新设计遇到瓶颈了,不适当放松自己只会造成无效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