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召你来倒不是旁的,你年后二十九了,这婚事也早该定下才是,免得你长姐心中也时常惦记。”正和帝看着他温和道,“说来你也是因为我当年才会遭罪……”
正和帝虽是嫡子,却并非先帝最中意的儿子,当时天下局势未定,陈知璟确实是为了正和帝才去的宋州。
陈知璟一脸肃穆:“臣当要为您分忧。”
他自幼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子,正和帝早见惯,又道:“这事不提,我听闻岳母有意给你相看,可合心哪家的娘子?”
陈知璟略迟疑,还是回道:“臣不敢隐瞒,其实臣正有一事欲告知。当年臣失忆由一乡妇救起,早与其成亲生子,如今他们已在京中,臣正想由家母托了人下聘。”
“竟有此事。”正和帝惊道。
“正是,只是臣近来才想起来……”
正和帝略想了想,道:“这倒是你二人缘分,如今你们夫妻父子重逢,却是美事一桩。”
旁的并未再说什么,只略提了提来年二月的省试。
晚间正和帝宿在陈皇后处,不经意与她说起此事,陈皇后先前不曾听人说过,也是吃了一惊,侧过头去看他。
“我看陈三倒是极其中意这妇人。”正和帝道。
陈皇后低着头未说话。
“缨娘可是觉得这娘子门第不高,配不上陈三?”正和帝拥着她,“若这样,我给他另赐门亲,这妇人便纳入府中如何?”
陈皇后面上携笑,摇了下头道:“官家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况官家知我并非多在意这些,陈三他满意就好,况陈家如今已是花团锦簇,还要再管这虚名作甚。”
她面对他躺下暗叹了口气。这人登位已有五年,纵然夫妻恩爱不曾变过,但站在那位置终究不能再一如从前,他这是,在防着陈家啊。
否则怎么会特意寻了陈三来说话。
陈知元尚在胡思乱想,正和帝却忽又唤了声她的名:“元娘,在想什么?”
她一时愣住,忙回道:“没甚,官家,我们歇息罢。”
正和帝抬起陈皇后下巴,她面色平静瞧不出一丝异样,他揉搓着她面颊许久才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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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由陈知璟告知官家,过了明路,刘氏只得藏下心中偏见,去寻昌平侯家的老夫人说话,又让媒人上门询问称玉八字,也好合婚。
万胜街上商户都知道那卖伞的梁寡妇铺子里又来了媒婆,左右邻里都探出铺子来看热闹。
“又往那里来人了?”
“你瞧这就没几日歇的时候,以前梁寡妇身上还戴着孝,我就总看见人往她铺子里跑。”
“你要有梁寡妇一半姿色,保管你家门槛都要让人踏破了。”
“哎,我看这婆子们怎不大对劲?”
原来往梁家去的两婆子发鬓夹着盖头,穿着紫色褙子,她们从不曾在市井间走动过,只与那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说媒。
梁寡妇这又是碰到什么天大的运道,竟叫贵人给瞧上。
然而梁称玉面色如常请人进去铺子,让兰香上了茶,自己则站在旁搂着宸哥儿淡淡道:“他可有别的事嘱咐你们?”
两个婆子一头雾水,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才小心翼翼回她:“国公爷并没有旁的吩咐,娘子有何事?”
看来他根本未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那天也只得了他“胡闹”二字。
“你们请回罢,我一寡妇又带着孩子,这样的身份如何配得上堂堂国公爷。”梁称玉面上仍挂着笑,已开口赶人。
媒婆不明所以,去国公府回话。却知道这娘子既已惊动国公府老夫人,想来身份已定,也不敢胡乱添油加醋。
“旁的倒好,唯娘子问了奴婢们,国公爷可嘱咐我们带什么话?”
刘氏不懂,陈知璟却心中有数。
称玉猜测得不错,陈知璟果真没有将她那日妄言放在心上,哪有这样荒谬的想法,那宸哥儿是他子嗣,以后要承爵的,如何能姓梁。
刘氏看他,他说道:“无事,我亲与她说。”
陈知璟虽这样告诉刘氏,但他总算意识到这事许不像他想象的容易。
这笼统见了两次面,他对她印象极深,一次她打了他一巴掌,还有一次,她将他撵了出去。不知怎么养的,性子泼辣成这般。
陈知璟再三斟酌,还是亲自去寻了梁称玉。他既然去寻她,自然心中已经下了决定。
先前宫中长姐那也让人递了信来,陈知璟并不愚笨,能明白正和帝的意思。
上辈子国公府荣宠不衰,很大程度上,不正因为他是个废人么。?
第六章 应下婚事
十一月中旬,通过解试的贡生陆续来到京师,来年省试在礼部贡院举行,礼部尚书吕钦与宰相顾邦昌同任知贡举。礼部事情繁多,陈知璟抽空去了趟万胜街。哪想梁称玉铺子今日热闹得很。先前说项的王婆子也来了,想来这梁寡妇姿色委实招人,竟勾得钱员外不肯放手,她后面又得了钱员外许多好处,铁了心要说下这门亲。梁称玉这铺子有旁的媒婆上门的事她已听说,她只举着伞站在称玉铺前苦口婆心道:“娘子,我看你是个明白人。那达官贵人门庭高,你若真应了那些婆子,一顶青衣轿抬进去做妾,以后好赖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这王婆人其实还算得不错,称玉开始来这街上,多少生意都是她介绍的,称玉做不出举着扫帚赶她的事。“您该渴了,这天也冷,要不要进来喝些茶水。”称玉看向她笑道。王婆却也不进屋,又道:“梁寡妇,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诓你不成。钱员外你也见过,年纪不算太大,人生得仪表堂堂,总比你胡乱许了人强,你那哥儿人能当亲生的养?”称玉不想与她争辩,那边兰香却忍不住替她说话:“你这婆子,睁着眼儿说瞎话,谁告诉你我家娘子要与人做妾了,人是要八抬大轿请娘子的。而且你说的钱员外给那相公提鞋都不配。”王婆恼了,伞儿一收靠在墙角,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帕子道:“你这小蹄子说怪话,我好声好气跟你们娘子讲,你倒来横插一脚。你倒说说,那相公在哪儿呢?”兰香一时愣住,称玉扭头瞪她,她挪开视线往边上看去,忽道:“可不就在那儿!”称玉顺着她的手侧身望去。那人就站在隔壁铺子前面,穿着寻常的窄袖衫袍,后头跟着侍从,也不知道在那处呆了多久。她撞上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心悸了下,又忙低下头。“娘子。”兰香一脸惊喜地看着称玉,她早从称玉含糊不清的话中知道些。梁称玉缓了情绪,面无表情看了陈知璟眼,便不再瞧他。陈知璟走近,王婆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竟也噤声不敢开口了。这人衣裳看着极不打眼,料子虽好些,一般商贾也不是穿不起。但王婆子走街串巷,那点子看人的眼力劲还在。他身上叫人不…
十一月中旬,通过解试的贡生陆续来到京师,来年省试在礼部贡院举行,礼部尚书吕钦与宰相顾邦昌同任知贡举。
礼部事情繁多,陈知璟抽空去了趟万胜街。
哪想梁称玉铺子今日热闹得很。
先前说项的王婆子也来了,想来这梁寡妇姿色委实招人,竟勾得钱员外不肯放手,她后面又得了钱员外许多好处,铁了心要说下这门亲。
梁称玉这铺子有旁的媒婆上门的事她已听说,她只举着伞站在称玉铺前苦口婆心道:“娘子,我看你是个明白人。那达官贵人门庭高,你若真应了那些婆子,一顶青衣轿抬进去做妾,以后好赖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王婆人其实还算得不错,称玉开始来这街上,多少生意都是她介绍的,称玉做不出举着扫帚赶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