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他,他爱搬就搬,咱自过咱的日子。”称玉将花名册一股脑塞进奁里,也不看两眼,“你叫青黛那丫鬟别在我身边伺候了,还回国公爷身边伺候去罢。”

主仆俩都是诸事不怕的架势,称玉吩咐,兰香向来对她唯命是从,真跑去告诉青黛。

青黛愣了瞬,方柔声笑道:“劳烦姐姐禀告夫人声,奴婢晓得了。”

兰香个才 14 岁的小丫头,院里几乎谁都比她年长,更不论这叫青黛的丫鬟比娘子还大上一岁呢。

她连连摆手:“我哪里担得起你声姐姐,怪臊的。”

青黛轻笑了笑,未再说话,转身离开。

陈知璟晚些时候回府,没想到却见到了青黛,正在前院里干着些洒扫的活计,看他进来,青黛忙停了向他行万福。

陈知璟眉头蹙起,问:“你怎的在这儿,不在夫人身边侍奉?”

“夫人那处不需要奴婢伺候,让奴婢到前院来,奴婢闲着也着无事,鹊华那丫头受了寒起不来身,我便帮她做些活计。”青黛恭谨答道。

国公爷院子中青字辈的大丫鬟几乎已放出去婚配,只青黛二十三了仍在府中。

她爹是老夫人陪嫁铺子上的掌柜,这么些年连老夫人都默认她以后会让国公爷收入房中,就等国公爷成婚后。

陈知璟“嗯”声,也听不出喜怒,抬腿进了屋子。

韩平令小厮煮了茶端来给陈知璟,陈知璟饮了口搁下茶盏跟他说道:“你到后头把哥儿接到书房来,夫人问起就说我要教导哥儿。”

韩平欲言又止,顿了顿躬身道:“爷,奴才没来得及跟您说,听门房讲夫人午后便出去了,这会尚未回府。”

陈知璟一怔,摩挲着腕间佛珠道:“罢了,过几日我休沐在府,届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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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虽不知疏竹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没过两天张嬷嬷却来给她磕头,说要去投奔儿子。

张嬷嬷在府里呆了大半辈子,府里当要给她养老,否则岂不是显得国公府薄情寡义,容不下旧人。

不过这骨肉至亲惦念着却是应当,刘氏未多说什么,只另赏赐了她些细软,嘱了辆马车送她去偃师。

张嬷嬷前脚刚离开暮春居,刘氏骤然沉下脸遣走屋内丫鬟,独留了金嬷嬷在身边。

她看向站着的金嬷嬷,直叹息道:“你这丫头跟着我几十年,我当你最是忠心,诸事不瞒你,没想到你也会编瞎话诓我来着。”

金嬷嬷闻言,扑通声跪在她面前,道:“娘子,都是老奴的错。”

她脸上伤还没好,往日的称呼脱口而出。

刘氏也不为难她,这府里说是子女最亲,但金嬷嬷十来岁就跟着自己,四十年的相处她打心里也未将她当作奴才。

“你派个丫鬟请三郎过来。”刘氏道。

金嬷嬷唯有应是,不敢耽搁,急匆匆去唤人。

陈知璟不多久来了暮春居,刘氏阖眼倚在榻上,屋内并未摆冰,只两个丫鬟摇着扇,旁边小几青瓷瓶内插了枝水芙蓉。

陈知璟一身浅色直裰上前作揖,唤了她声:“母亲。”

刘氏似睡着了,还是金嬷嬷轻喊了两声才咳嗽着醒来,见他在身前笑道:“三郎来了,我这年岁大了,动辄就觉疲乏。”

“母亲可是不适?”陈知璟道,“我令人去请太医来。”

刘氏摇头:“那倒不用,前儿你长姐刚派人来把过平安脉,年纪在这儿,平素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你那乳母方才来请辞,说来她也五十多的人,我怜惜她伺候你半辈子,如今想着亲子也是人之常情。咱也不是多苛刻的人家,赏些东西放她去了。”

陈知璟听她语气已明白大半,神色微异道:“她也该享清福,不好总叫她们骨肉分离。”

刘氏听了不动声色笑了笑:“理是这个理儿,别看咱府里花团锦簇,孩子可不多,先前你嫂嫂还要把蘅姐儿送来我养着。”

陈知璟坐在下首未说话。

“你膝下如今只宸哥儿一个,又守着原先对梁家父女的誓言,不叫他改姓,也该再添些子嗣才是。”刘氏又道,“你那媳妇毕竟出身乡野,中馈一概不知,以后如何能应酬,我如今只得仍叫你嫂嫂管着。先前你长姐要见新妇,都让我暂且推了。”

陈知璟晓得那妇人心思并不在府上,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却道:“她性子还算聪慧,只要母亲多教教。”

刘氏微笑颔首,扭头对金嬷嬷道:“你看三郎,倒把他媳妇儿往我身边推了,罢了,我也只能听他的,费心了。”

称玉并不知母子俩在谈论她的事,她正领着兰香在竹林里号竹。

这疏竹院旁边长着桃、黄梅等树,还有好大一片淡竹林,称玉嫁过来第二天随陈知璟去暮春居奉茶时就瞧上了眼。

“娘子,这恐怕不大好,若是叫国公爷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我们?”兰香看着称玉手中的砍竹刀道。

称玉却置若罔闻,摸着竹竿笑道:“兰香你看,这竹林里除了少许新竹,大多都三年以上,且这骨节长,任由长在这儿岂不是浪费了。况咱从根处砍,明年照样长出来。”

兰香看着称玉笑意满满的脸也跟着笑了,娘子嫁进这府中,还是头回见她这样兴奋。

主仆俩砍了三四根竹,从后门拖进来,称玉屋子后面那进院落本是留给陈知璟妻妾住的,只不过陈知璟当日把自己屋子改做新房,这处地儿还空着。

第十九章 收通房

府里下人没吩咐不敢过来,兰香搬了个小杌凳来,称玉就坐在那处整着竹子。饶是兰香跟了她几年,有些地方已经能算得上独当一面,此刻也不免看呆了瞬,娘子这手上活儿利索,不多久就把竹竿上的青皮理得干净。兰香瞧着,娘子做这事儿可比在府里当个国公夫人来得得劲。“你个丫头,只会看着不成,还不来帮我劈伞骨。”称玉瞪她,“白给了吃了几年的饭,这点小事都不会做,没个眼色。”兰香笑嘻嘻凑过来:“晓得了,晓得了,娘子你这都劈得差不多了才叫我,我帮你去汲水吧,泡一夜明儿正好可以晒起来。”“还不快去。”称玉忙说道,又嘱咐了句,“且先避着点人罢。”兰香点头应是:“这哪里用你吩咐,我知道的。”两人忙到日落才回了前头院里,陈知璟今日休沐在府,他几日前已将他寝具搬走,不过还与称玉同桌用膳。见她这会儿才出现,只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并未说及旁的。小丫鬟端了鎏金盆来给她净手,称玉刚将手埋进水里,就觉得手掌虎口处一阵刺痛,不由龇牙咧嘴闷闷呼痛了声,低头细细一看,才发现那儿破了个小口子。这对称玉来说是常有的事,她平时砍竹、劈竹、穿孔、开槽,总避免不了拉伤手,但看她一双手,粗粝到处都长着老茧,冬日还会龟裂,哪里像个妇人的。称玉不以为意坐下,丫鬟们早退下,只他们一家在桌前,都知道这新夫人用膳时不喜人在旁杵着。只伤在虎口处拿着筷子并不方便,她勉强扒了的几口就搁下筷子。“娘,这个好吃……你……”宸哥儿刚要唤她,抬头看了眼陈知璟,又乖乖闭了嘴。爹爹教的,食不言寝不语。却忽听得陈知璟道:“去叫丫鬟给你上点白药。”原来他方才瞧见了,称玉扭头看他,摇头道:“不用,这点子伤算什么,回头睡一觉就好了。”这妇人性子拗得很,陈知璟也不再劝,想起母亲白日里说的话,又心觉头疼,按着她的脾气,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风波来。“明日开始你随嫂嫂一起同去母亲那处罢。”陈知璟道。因为宸哥儿的事母亲不快,但依母亲为人也断然不会磋磨她,嫂嫂孙氏自嫁进府中,似每日都会去…

府里下人没吩咐不敢过来,兰香搬了个小杌凳来,称玉就坐在那处整着竹子。

饶是兰香跟了她几年,有些地方已经能算得上独当一面,此刻也不免看呆了瞬,娘子这手上活儿利索,不多久就把竹竿上的青皮理得干净。

兰香瞧着,娘子做这事儿可比在府里当个国公夫人来得得劲。

“你个丫头,只会看着不成,还不来帮我劈伞骨。”称玉瞪她,“白给了吃了几年的饭,这点小事都不会做,没个眼色。”

兰香笑嘻嘻凑过来:“晓得了,晓得了,娘子你这都劈得差不多了才叫我,我帮你去汲水吧,泡一夜明儿正好可以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