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停止,天上纸钱飘散,阴森语调儿钻进唐棠耳朵,一群穿着红衣的鬼,发现了他。
碎碎念戛然而止,他们齐齐抬头盯住跑车里的人,青白发的脸裂开一道道黑色裂纹,嘴角扯出僵硬诡异的笑,异口同声地尖叫。
“抓回去,当新娘!”
古典的中式宅子,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上贴着“囍”字,鬼火幽幽。来往的宾客大多都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坐满了一桌一桌。
他们青白发灰的鬼脸,始终挂着僵硬的微笑,一双双眼看向门外,看到众鬼抬着大红轿子,蹦蹦跳跳回来,瞬间叽叽哇哇地沸腾。
“新娘,新娘!”
“给鬼王送新娘。”
唐棠被鬼迷了心窍,浑浑噩噩被鬼扶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片红,似乎头上盖着什么东西,迈开红绣鞋往前走,耳边嘈杂阴冷的说话声,渐渐变小了起来。
他像提线木偶似的,被鬼扶着,一步,一步,走进一间桌子上燃着一对龙凤红烛的房间,僵硬着身体,落坐在床边。
片刻后,门声轻响。
屋内死水一样安静,只剩下穿着嫁衣,盖着龙凤呈祥红盖头,身姿风流挺拔的新娘,落坐在喜床边缘,和……一口散发着森森阴冷不祥之气的黑木棺材。
这口棺材很大,雕刻的很华贵,雾状鬼气从没盖盖子的上面丝丝缕缕溢出,好奇的绕着新娘子,似乎是觉得新娘子好闻,霸道的将他缠紧了。
所以当罗枫宸睡醒,苍白的大手扶着棺材边,绷出些许青筋,撑着身体坐起来时。
偏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鬼气,正围着落坐在床上的,身量很高的新娘子贴贴蹭蹭……
罗枫宸:“……”
他对鬼气的把握比新丧的孟言澈要深,意念一动便收起鬼气,出了棺材走到新娘子面前,狭长凤眸半眯,呢喃:“活人?好香。”
新娘子并未出声。
如今末法时代,修行之人没落,鬼物精怪也受到限制,罗枫宸是最后一位鬼王,且性格古怪暴虐,一众下属对他又敬又怕,讨好招数轮番用上,还特意找来香喷喷的新娘。
他们的动静不小,早就惊动了罗枫宸,但罗枫宸懒得理,躺在棺材中继续睡,直到这活人身上的味道将他给勾引醒了……
罗枫宸猩红眸色微暗,苍白喉结微微滚动。
他身量很高,穿着宽袖黑色衣袍,衣袍边缘绣着富贵金线,墨色长发簪着银冠,生了一双含情的凤眼,却莫名泛着冷冰冰的寒意。
淡淡地垂眸睥睨着,这个过于高挑的新娘子几秒,抬手掀开了他的红盖头。
金色的凤冠晃了晃,随后安静地簪在男人头顶,他微抬着头,一双茶色眼眸涣散失神,未施粉墨的脸已经俊美的让人心动,大红嫁衣用金线绣着高贵的凤凰,衬得他皮肤冷白细腻。
鬼怪们给他找的新娘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仿佛受过极好的教养,即使被鬼迷了心窍,穿着大红嫁衣坐在此处,也透着骨子里的优雅,和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他打量对方的同时,那坐在床边的男新娘,涣散眼眸渐渐凝聚,看着眼前的鬼王几秒,豁然起身,掠过鬼王向门口狂奔!
罗枫宸就看着,那向门口跑的男新娘瞎子似的撞到他的棺材,“咚”地一声,消失在他眼前。
只剩下一节喜服,还搭在黑木棺材边缘。
过了片刻,棺材里传出一声憋屈的怒骂。
“靠,我眼镜呢!”
罗枫宸:“……”
他漫步走到棺材前面,垂眸往里一瞧,只见他的新娘子躺在光线昏暗的黑木棺材中,桌上龙凤烛暖黄的火光,映出他气急败坏的脸,领口的扣子都绷开了,冷白的弓形锁骨很漂亮,让他想咬上一口
那双茶色的眼睛蜜糖似的,高度近视让眼神在黑夜里有着涣散,带上漫不经心的味道,宛如一个个小钩子,牵扯着恶鬼的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
罗枫宸依旧面无表情,可他的鬼气已经溢出来,和棺材里的伴侣贴贴,霸道又冷酷的蹭蹭。
洞房内贴着大红囍字,桌上染着一对龙凤烛,明明是喜庆的一幕,却阴森的跟灵堂似的,又黑又暗。
唐棠这种一米以外人畜不分的,连鬼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想要逃离,却因为看不清绊了一跤,一下跌落进棺材内。
他骂了一句脏话,冷白的手扶着棺材边,要坐起来,却被一股力道推了回去,耳边似乎响起了嘻嘻笑地孩童声,她们轻哼着阴森森的歌谣。
大红灯笼……龙凤烛……
……囍字贴窗,嫁鬼郎
鬼丈夫,睡棺材……
喜庆诡异环境,夹杂着中式恐怖的孩童轻哼,一下让他血液里国人的DNA动了,手脚一片冰凉湿滑,颤巍巍地加大脑海中“好运来”的歌声。
他穿戴凤冠霞帔,躺在散发不祥之气的黑木棺材内,领口扣子蹦开一颗,不动声色露出冷白脖颈,脆弱得只要鬼王的大手放在上面轻轻一捏,便会要了他的命,凸起的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滑动。
罗枫宸紧紧盯着那处,喉咙干渴发紧,他听到棺材内,他的新娘子呼吸微微乱了一瞬,强装镇定地谈放过他的条件,答应回去后会给他烧纸钱,和两个漂亮丫鬟,让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他并未提出条件,而是在桌上龙凤烛火苗晃动时踏进了躺着男新娘的黑木棺材,里面传出一声咬牙的“滚”,和另一道低沉好听的男音说着。
“不要丫鬟。”
“要洞房。”
龙凤烛火光摇曳,黑木棺材内躺着一位新娘,活人新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鬼丈夫踏进棺材,压迫力让他忘记了挣扎,浑身僵硬,被苍白的手解开扣子,露出一片冷白细腻的皮肉。
罗枫宸的黑雾鬼气挨着那处冷白,并不像孟言澈的鬼气那样,面对香香的唐总裁一点儿也不矜持,狗一样撒着欢儿舔来舔去,而是酷哥似的贴了贴,矜持地蹭了蹭,尾巴都没摇的。
“滚,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