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直直迎上,不甘示弱。

沈国公当即皱了眉,短暂的愧疚之意瞬间消失,厉声质问:“放肆!钱氏,你身为国公府的一家之母,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再论,如果不是你非请了个大夫来,胡人之事怎么会走出消息出去!钱氏,我警告你,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等胡话”他面上的横肉狰狞,用手指戳着钱氏,恶狠狠道:“一旦事情暴露,你我一个都逃不了!”

这些话在钱氏听来,句句戳她心窝肺管子。

如今

竟是把这些责任都归咎到她头顶上来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

果真不假啊!

钱氏气的连声音都在颤抖,牢牢盯住她这位夫君,凄厉痛诉:“老爷这话说的实在诛心!我在院中见过胡人后,早就劝老爷尽早将他送出去,之后陛下颁了通缉令后,我更劝过老爷,既然送不出去,不如直接弄死救国公府一条生路,是老爷您不舍得胡人许下的财”

“闭嘴!”

沈国公言语被激怒,胡子竖起,手掌唰一下高高抬起,眼看着就要落向钱氏的面颊。

“你这愚蠢妇人懂什么!!”

看他呲目欲裂、怒火中烧,竟真的要对她动手!

钱氏心中浸透失望,闪躲时慢了一步,手掌落下带起的疾风拍在她的面颊上

“嘭”

“老爷手下留情!”

一道慌乱的脚步声闯入厅堂内,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沈国公面前,将他与钱氏隔开,但仍是慢了一步,她守着规矩下跪时,未曾拦住沈国公重重扇下来的手掌。

“啪”

一道清脆刺耳的声音响起。

这一掌下去,钱氏的脸被打的歪斜,脸颊上刺痛,发髻更散乱。她哪怕衣着尊贵,此时看着已显狼狈。

可要紧的,不是散乱的发髻、发烫发疼的面颊。

而是她的精心粉饰的尊严被彻底打碎了。

耳边,听见庄婆子心疼的低呼了声‘夫人’,又听见庄婆子字字真切的哀求着:“老爷!夫人这些年操持偌大一个国公府,呕心沥血!这些日子更是费尽心血的想法子要护着国公府避过这一难,一夜夜辗转反侧不得长睡,这些辛苦奴婢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夫人纵然言语有错,但如今国公府外头都在等着看笑话,咱们内里怎能先乱起来!撑着一口气,也要将国公府的体面撑起来才是,而老爷您与夫人,便是咱们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主心骨啊!当务之急,是要先想法子把那胡人送出去才是!”

庄婆子说得字字在理,句句动情。

听得钱氏忍不住心酸落泪。

沈国公自尊心强,哪怕庄婆子说得在理,他也冷着脸,一甩衣袖,冷哼一声:“你这婆子说的倒是简单,如何送?!”

庄婆子方才那段说的情绪起伏,这会儿说话时,气息便有些不稳,“回老爷的话,奴婢有一法子斗胆禀告。”

“既然你有法子……”沈国公沉吟一声,语气徐徐犀利,视线没看着庄婆子,而是紧盯着钱氏:“为何不早说?”

第124章 利用

钱氏被他怀疑的目光看的心如死灰。

她用帕子掩着面颊,视线看向跪在面前的庄婆子,问道:“庄婆子,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庄婆子膝行后退些距离,抬起头,目光恭敬的先看向沈国公,回道:“并非奴婢有意欺瞒不说,这也是见锦鸢姑娘后才生出的一个法子。从今日看来,将军对她不一般,甚至亲自送她回府,既然如此,不如利用锦鸢姑娘,把胡人偷偷送出去。”说着,她才看向钱氏,“夫人今日当着将军的面也曾说过,绫姐儿因姑娘的死讯哭了好几日,主仆情深似海,如今姑娘活着回来了,夫人安排她去五通观里看绫姐儿,也在情理之中。”

沈国公沉思须臾,皱着眉道:“你想让利用婢女,让赵非荀放松对她外出马车的盘查?但城门口驻守的是城羽营,那些都将士都能认得她伺候过赵非荀?此法荒谬。”

听着像是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听下去。

抬脚就要往门外走去。

庄婆子不慌不忙着接着说道:“老爷有所不知,京城几个城门虽由城羽营把守盘查,但每日卯时,赵将军都会去升平门巡视,只要咱们抓住机会,悄没声息的让锦鸢姑娘在马车里露个脸就好。”

沈国公迈出的步伐倏然顿住。

他回眸,目光灼灼:“这些你是如何打听到的?”

庄婆子愈发情绪沉稳,缓缓伏下身言辞清晰回道:“夫人曾说过,那些城羽营的士兵年岁都不大,城门盘查的差事十分辛苦,日子久了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只要抓住疏漏,便是将胡人送出去的机会。所以,奴婢安排小厮在这段时间里盯着几个城门后,才知道赵将军的固定行踪。”

钱氏看她的目光,从审视变为欣慰。

沈国公一改方才的满面怒容、满口质问,向着钱氏道:“这些日子因着胡人的事情日夜不得安枕,外面又乱糟糟的,方才是为夫冲动了,才失手打了夫人。”

虽是赔礼的措辞,但在他说来,分外生硬。

钱氏心底一片寒凉,福了一福,“是妾身言语有失在先,还请老爷勿怪。”

沈国公对这回话满意颔首。

钱氏又弯下腰,亲自扶起庄婆子,言语仔细问道:“你说的固然是个好法子,只是我还有些担心,赵将军那般身份的人,当真会因一个平平无奇的丫鬟如此上心?”

沈国公用指腹摩挲着唇上短须,挑眉询问:“夫人没注意到一物?”

钱氏回想了下,“那婢子佩戴的玉佩?”

沈国公勾唇一笑,“当年陛下得两广总督进献一块美玉,当时是赵非荀成年后第一次领军便立下了战功,陛下就将玉石赐给了禾阳郡主,郡主命工匠雕成三块玉佩,又请德高望重的法师开光,以护郡主、赵太傅、赵非荀平安。我曾在赵太傅身上见过几回,绝不会看错。”

钱氏第一眼也看出那块玉佩价值不菲,万万没想到,来历竟会如此贵重!而赵非荀把这陛下的赏赐的玉石、郡主娘娘给的玉佩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小丫鬟?

难道真的对那贱婢动了心不成?

她越想越是心惊,“将军把如此贵重的玉佩都给了贱婢,来日等我绫儿嫁入赵府,岂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