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嗯,我知道。”岑道州说。

他坐在梧桐树下,叶子掉在他身上,他也没有注意。

他其实不喜欢钢琴,一点也不喜欢。他喜欢小提琴,但家里没有小提琴给他练习。他十岁那年,去他的钢琴老师家里找老师。那天老师生病了,却也不肯请假断了他的训练,于是他就只能亲自去老师家里学习。

喻挽桑跟着他。

他们穿过小巷子,那条小巷子有许多野猫,墙上攀爬者藤蔓类的蔬菜,结着长长的碧绿色的丝瓜。上了几级满是青苔的台阶,到老师楼下。濛濛细雨下大了,喻挽桑把外套从他俩的头上摘下来,站在房檐下拧衣服。

他听见一阵小提琴的音乐,那是和钢琴的声色完全不一样的音乐。激昂,灵动,让他有片刻失神。屋檐下的雨滴坠落在喻挽桑的肩膀上,滴答声被校服柔软的布料吸收干净,却好像又从眼睛跑进了岑道州的心里,发出滴答的一声清脆声响。

那天下午,岑道州练习完钢琴,在老师的家里学了一个小时的小提琴。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对音乐有着超高的天赋和学习能力后,不管是何种乐器,都能够很快地上手。小提琴和钢琴,本身是有一定的互通性在的。

晚上他们走在那条小巷里,路灯柔柔地将他们圈在一起。喻挽桑很直白地问他:“岑道州,你是不是不喜欢钢琴?”

岑道州撒谎,说自己喜欢。

喻挽桑就没有再问他。

妈妈不愿意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的岑道州身上,岑道州也知道,如果他提出放弃学习钢琴,妈妈肯定会答应。只是他不忍心,看着妈妈让他学习钢琴的希望落空。

他是喜欢小提琴的,只是他不敢说。他是喜欢喻挽桑的,只是他同样不敢说。

人渐渐长大,就会慢慢知道,有些喜欢是藏得住的,也是必须要藏住的。

他十一岁生日那天,收到了喻挽桑送的礼物。是一架小提琴。小提琴并不是造价特别昂贵的那种,但也要小一万块钱了。那天岑道州喜极而泣,抱住喻挽桑久久没有说话。

下午四点十分左右,岑道州上台。看见被搬到舞台上的钢琴,底下的人都欢呼起来。虽然一中不像国际私立学校一样,有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也没有布置得优雅华丽的舞台,但就在蓝天白云下演奏钢琴,也别有一番滋味。

随着舒缓的钢琴曲从台上流泻而出。姜其柯和一班好几个见过岑道州排练的同学都懵了

不是已经敲定好的曲目。

原本岑道州定下的曲目是肖斯塔科维奇的《木偶圆舞曲》,现在被换成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对于姜其柯这种不懂音乐的人来说,新换的这首曲子,和先前的曲子比起来,只有一个区别,演奏时间更长了。

原本岑道州的钢琴表演,连着上台和下场的时间,十多分钟就可以搞定。但现在新的这首曲子,光是曲子本身就需要将近二十分钟。加上搬运钢琴的时间,主持人串烧的时间,以及准备的时间,总共要花快三十分钟。

姜其柯立马就知道岑道州的目的了。他想要等喻挽桑过来。可是喻挽桑在考试,怎么可能过来看表演。再说了,不就一首钢琴曲,他想要演奏给他哥听,在家里用他那台价值好几十万的钢琴演奏不是更好吗?

姜其柯在岑道州表演到快十分钟时,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骂了一句,快步朝高三教学楼的方向跑。今天他就是闹到被全校批评,也得把喻挽桑从考场里,给他拽过来。

跑到半路,他和从考场出来的喻挽桑恰好撞上。他大口喘气,刚要说话,喻挽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就朝着操场的方向跑了。

姜其柯骂骂咧咧地又转身往操场的方向跑。

这两个人,是脑子有病吗?就听一首曲子而已,至于吗?

一个故意换了曲目拖延时间,一个提前一个小时交卷从考场跑出来,搞得跟鹊桥相会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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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 第39章 35.同床共枕

35.同床共枕

岑道州更换曲目的事情,在他上台之前,他已经和老师沟通过。老师也答应了。只是他给老师的理由是假的,也比较冠冕堂皇。

他只是希望喻挽桑可以听见,他想要讲给喻挽桑听的话,就在钢琴声里。他希望喻挽桑听见,希望喻挽桑可以来,他希望喻挽桑可以读懂他想要表达的感情,又希望喻挽桑永远都读不懂。

秋天已经过了一半,他穿着单薄的表演服。手指是冷的,但不影响灵活性。他抬起头,朝入口处看了眼,没有看见人。

四点二十八分,他结束掉这首月光奏鸣曲。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弯腰鞠躬,朝着左侧舞台走去。就在舞台下,他看见了喻挽桑。还穿着校服的喻挽桑,手里捧着一朵向日葵。因为花放的时间太久,向日葵已经有点蔫儿了。

“对不起,花在教室里放的太久了,不够新鲜。”喻挽桑看了眼花,“还是丢掉吧,今天下午我给你买新的,更好的。还有,刚才的表演很棒……”他稍微整理的一下急促的呼吸,措辞给出一个评价:“很帅。”

岑道州走下台阶,扑过去,将喻挽桑拥入怀里:“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岑道州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喻挽桑的身上。

喻挽桑无奈地任由超大号的树袋熊挂在身上,然后挪到旁边来,避免太多人看到,也避免阻挡到别人。岑道州以为他们拥抱了很久,实际连一分钟都不到。

最后一门考试,喻挽桑提前了一个小时交卷。他一向在考试上的习惯是,打最有把握的仗即便是他最擅长的科目,他也会检查到最后一分钟,然后确定全部都没有问题了,再交卷离开教室。

但这个习惯在岑道州面前,什么都不算。

姜其柯是跟着喻挽桑来舞台这边的,为了掩饰这两个人完全藏不住的“兄弟情”,他非常好心地也拥抱了他们。

“小少爷你可太牛了,你知道你临时换曲目,我们都吓到了。周照那个傻缺没听过月光奏鸣曲,还以为你弹错了。”姜其柯抱了下岑道州,然后被岑道州推开了。

姜其柯:“……”对我的嫌弃都不掩饰一下的吗?

他又跟这兄弟俩的遮羞布一样,又去抱了一下喻挽桑,然后被岑道州扣着后脑勺给一把扯开了。

岑道州拎着他的衣领,对喻挽桑说:“哥哥你下午是不是没有课了?要不要去我们班上坐一会儿?”

喻挽桑点点头。岑道州牵着喻挽桑的手,绕过拥挤的人群,走到高一一班的位置。一班的其他人刚上场表演,现在这里只有他俩。板凳上都是梧桐树叶。书摆在板凳上,风一吹过,沙沙作响。

岑道州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喻挽桑。一片梧桐叶落下来,到了喻挽桑的头发上,岑道州弯腰伸手捡起来。梧桐树叶的叶梗很细。喻挽桑抬起头看他,岑道州低着头,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又接轨了。

像是平行驶来的两辆列车,在某个焦点忽然转变方向,相交在一起。

发生了一起重大不可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