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山去找李先生的次数没那么多了。

倒也不是他想,而是李文静经常被皇帝叫到御书房去,王千山想找也找不得。

今日原本是要跟着王千山论诗,但十三有要事走不开,就轮到蘑菇去找十二拿消息。

对此遥如意已经轻车熟路,他拎着食盒从后门出来时一脸惬意,身上不知染了多重的梅花香。遥如意刚刚还想,待回宫要不要先换一身衣裳。

不然手中的绿茶酥都染上了梅花的味道。

“卖糖人了!卖糖人了!哎呦,这位俊俏的公子,可好好瞧瞧我们家的糖人儿?”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

“哎,老王。你家地头上那片地怎么样?我们可是前些日子瞧着有盼头了,虽然还没种出粮食来,但这瞧着就是和以往不一样。”

“那可不!我家那边也是,我家那婆娘还说明年定能有好的收成。”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你还真别说,这种的东西奇怪了些,但有用。”

“这话说的是,我先前还觉得是陛下顶不住咱们的不满找了高人来做法,没想到……”那人自己哂笑一声,“有人能在高位上坐稳位子,就不是咱们这等人能猜得透的。”

“哎?听王兄这意思,是觉得陛下比先帝好了?”

那两人环顾四周,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遥如意离两人不远,他也还听得清楚。

姓王的男子轻轻点头,“若是以前我哪敢说呀?头些阵子吃不上饭,但好歹干干活儿也能有一碗粥喝,如今就更好了。”

他再想想前几年,就是想弄碗粥,也得看人脸色。

“那是。”另一人点头,“如今京城里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陛下勤政,这一时间我竟不知先前暴政的传言是哪儿来的?”

“啧,”姓王男子挑眉,“你这就有些偏颇了,陛下登基之时杀了那么多大臣,你都忘了?”

两人一顿。

“害,算了算了。那些人是好是坏,也不是咱们看得清的,还不如抓紧回去收拾收拾田里,明天春天好好播种一番。”

“哈哈哈哈,”姓王的男子笑了,“陈兄这话说得不假,告辞!”

“告辞!”

遥如意在心底默默跟他俩说了一声告辞,他手里拎着食盒心底慢慢泛起一丝暖意。先前百姓被歹人谗言蒙蔽,但日子长了,人也不傻,自然知道好坏……

他这一路上听见不少人说皇帝的好,倒是把自己听开心了。

遥如意往宫里走,他也是没想到竟然还能遇上卖包子的婶婶,双眼一亮,连忙快步走过去,“婶婶,我来买包子!”

“是公子啊!”那婆婆也是满心欢喜,上次这小公子跟他说皇帝会管那件事儿,没想到还真就管了。

她知道这小公子身份不凡,能一直在她这儿买包子,她也欢喜,“都是刚刚蒸好的,有点儿烫,公子小心着拿。”

“嗯,我放在食盒上面。”

婆婆笑开了,“那正好。”

“那婶婶我就先走。”

“哎,小公子慢走!”婆婆看这人的背影满眼都是笑,若是她家中有一位这样的子孙,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但这么想着嘴角的笑意淡了。

“这不就是做梦吗?”婆婆自嘲的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个值钱的物件,“如何能养出这般俊秀明朗的公子。”

但念头也就在一瞬间,那边又有几人成群结伴往这边走,她上前两步连忙招呼,“公子们可要买包子?都是刚刚蒸好的,香得嘞!”

“那成,老婆婆。拿几个我尝尝。”

“哎,好!”

虽然他一路上都未停,但如今入冬日子短了。遥如意还是在天将将泛黑时才走回到宫里,他也没回云殿,而是拿着包子和绿茶酥一路去了御书房。

如果他猜的没错,顾回舟又没吃饭。

崔祥祝正守在御书房外边,见人来了一脸欢喜,“哎呦!十九大人您可来了?这还带了吃食,李大人刚走,大人您快些进去吧。”

遥如意点头,他刚要推门又听大太监说,“老奴这些日子最盼的就是您来给陛下送些吃食,有您在陛下身侧,可真真儿是我们的福气。”

倒是把遥如意说得不自在,他忙推门,“那我先进去了。”

“成!”

说话间夜色竟又黑了几分,崔祥祝打量了两眼天色,他可是记着一年前这个时候,陛下刚把十九大人带回来。

那时候他就瞧出来陛下对人的心思,嘿嘿一笑,大太监自己低头喃喃,“这种事儿,老奴看的最清了。”

夜色昏暗,在京城的另一头,李黎坐在马车上困得头一点一点往下晃悠。

马车猛地一顿,给老管家和车夫都吓了一跳。

老管家撩起帘子往里看,见李黎只是皱了皱眉依旧闭着眼,他松了口气,自从上次腿断了之后,这位大人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

他转过头来呵斥车夫,“你怎么驾的车!”

车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下车看了两圈儿也找不到是为何,这路上雪被扫得干净,连颗石头都瞧不见,按理来讲怎也不会这样平白无故地磕这一下。

月色下的小路竟有几分渗人的诡异,车夫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他连忙回到车上,即便老管家对他横眉竖眼他也紧往上贴着,一把握住缰绳,“先,先回府。”

“那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