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烦心事抛之脑后,重新振作起来,“明天周末放假,小意你早上来我家吃饭吧,芝芝明早也过来。”

想起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姜玉芝了,周知意想了想点点头,“行。”

在严淑芳的帮忙下,周知意把推车拉进自家小院,心中盘算起明天的安排。

早上先去隔壁姜佑青、严淑芬家吃饭,和许久未见的姜玉芝聊聊天,之后去郝运来电器行把做好的裤子给江遇,然后再去桂明饭店吃个饭,回来再想想新的款式。

为了第二天这般充实的安排,周知意只能今天加加班,把第二天的工作提前做完。

马不停蹄的印了一件又一件发财快乐衫,周知意揉着酸痛的脖颈,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色电子表,居然不知不觉到了快凌晨一点。

把最后一件印好的T恤衫套上衣架挂到绳子上晾干,周知意刷干净丝网印版,听着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她不禁也有了一种想去厕所的感觉。

周知意有些踌躇,她租的这个房子不大,是寻常村舍分割出来的,自然房子里没有厕所,只外面巷尾有一座公共厕所,但现在时间确实是太晚了……

隔壁也黑了灯,显然早已入睡,周知意也不能这时候把人喊起来,问严淑芳能不能陪她去上个厕所……

最终还是人敌不过三急。

周知意拿着手电筒,锁好门,朝着巷尾走去。

白日里热闹喧嚣的城中村入夜后仿佛变了个模样,没有路灯的深巷仿佛露出它狰狞凶恶的一面。

握着手电筒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周知意警惕的耳朵竖起,不放过一丝微小的声音。

在厕所快速解决完,逃似的快步走出来,现在只要再回去就好了,周知意稍松了口气,打着手电筒往回走。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除了自己踩在泥土路上的声音之外的,另一道沙沙的声音,就像是

另一人的脚步声。

周知意浑身的汗毛唰地全都竖起来了。

她不敢打草惊蛇,只按耐下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强自镇定的继续向前走,假装不曾有所发现。

没事的,镇定下来,听声音离自己应该还有些距离,待快走到家门口时先拿手电筒晃一下对方的眼、延缓其行动,再冲刺跑起来,一定要迅速开锁、进门,再把门关好……

周知意紧张的在脑海中模拟一遍又一遍插钥匙开门的动作,一边仍警惕的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三十米……二十米……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小巷子不知谁家先扔的垃圾,后来越堆越多,变成山的垃圾堆里似乎有东西听到人来了的声音,窸窣几声,像是钻了出来。

周知意下意识的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第一眼先看到了一双发光的眼睛,吻部突出,两耳直立,灰棕色的毛发硬直、泛着光泽,嘴里咬着什么,嘴边的毛发还沾着湿湿黑黑的不明液体,见到陌生人类,它警惕的呲牙暗吼,露出两侧尖利的牙齿,仿佛白色的利刃,看着格外危险,令人发怵。

还是身后仓促离开的脚步声使大脑空白了一瞬的周知意回过神来,等她转头向后看,哪还有什么人。

周知意又回过头来,再次用手电筒照向那似狼的生物,被其紧紧盯着,她哪敢抬脚再走。

好在过了一会儿,对方似乎判断出“木头人”似的女孩没什么威胁,叼着嘴里的东西向黑暗中一跃,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知意这才拔腿狂奔,模拟过无数次的开锁、进门、锁门几乎在瞬间完成,她后背抵在锁好的房门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第28章 这样也好,只要她能好好的。

清晨, 带着食物香气的炊烟从小小的屋院里飘向蓝天,姜佑青听周知意说完她昨夜的惊险遭遇,“新宁哪有什么狼?应该是哪个村的村民养的狼狗,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浪到这边来了。这几年好些村子被划进城市范畴内, 有些村民不种地改‘种楼’后搬离了村子,原本养的那些看门狗好多都被丢弃,我在路上见到过好几次流浪狗了。”

周知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严淑芳在一旁说道,“下回要是晚上你再想去厕所, 别管几点, 你就把我们喊起来就行, 我和阿青陪你一起去, 城中村鱼龙混杂, 白天还好,晚上可说不准。”

姜玉芝在一旁听得心有戚戚,海林制衣厂虽像圈出一片小小的天地, 将她们与外界隔离开来, 但另一方面,也相当于某种保护。这世界远比想象的对女性、或者是年轻女性恶意满满。

姜佑青看向自己妹妹,不放心的叮嘱, “你也是, 晚上别自己出门, 下回周末再放假我去接你,或者让爸、妈直接接你去他们那边, 再不然就让他们隔壁家的穆霖那小子去接你,总之你别自己一个人。”

姜玉芝无奈, “哥,我今年马上都要二十岁了, 不是九岁。”

姜佑青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多大我也看你像个小孩子。”

饭桌上,三个女人挨着坐,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近况,周知意说起自己这些日子做生意的热闹趣事、严淑芳说起纺织厂近来为着劳动节文艺汇演的准备,姜玉芝在海林制衣厂的日子就显得无趣多了,倒是在周知意说起黄秀敏提及的何萍的改变,她才有了些话说。

“何萍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姜玉芝一脸回忆的表情,其中还掺杂着一丝疑惑,“最近我见她都不爱和姚海林聊天了,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周知意不免好奇心作祟,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姜玉芝脸上的疑惑更加明显,摇了摇头,“也没有,制衣厂就还是那样,从早到晚做衣服,每天重复。”

脸上表情同样疑惑不解的两个年轻女孩,想不通,痛喝一碗皮蛋瘦肉粥,不想了。

吃过早饭,姜佑青、严淑芳和姜玉芝三人回他们父母家,周知意则回屋拿上那条新做的裤子,坐上公共汽车出发去沙田旧货市场的郝运来电器行。

周末来“寻宝”的人更多了,周知意步履维艰,一步步终于挤到了郝运来电器行门口,却被告知江遇今天休息。

因着之前江遇的警告,朱泉在看到周知意时起不了一点心思,只感觉自己鼻子隐隐在幻痛,逃避似的左右看了看,见到抱了个修好的电饭煲从店里出来的罗良白,连忙喊住他,“阿白,你来和她讲,我可没多说话啊,你帮我作证。”

说完朱泉就逃似的钻进店里,独留下一个脑门上缓缓打出个问号的周知意。

罗良白对周知意还有些印象,他那位朋友没能越过的美人关,“你找江遇?他好像是去了个什么饭店……”

“桂明饭店?”周知意接上他的话。

罗良白听到耳熟的名字,点点头,“对,就是桂明饭店。”

他看向周知意拿着的那条明显是男士衣服的黑色长裤,尝试着说,“给阿遇的?我帮你给他?”

“不麻烦你了,”周知意毫无察觉,独自明媚,笑道,“我正好也要去趟桂明饭店。”

望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罗良白悠悠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明明两人是双向奔赴,他在这里捣什么乱呢?人各有志,他也该认清了,江遇和他其实并不是一类人,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带他成就一番事业的朋友,而江遇求的则是另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