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宋思泉在台上的表现, 长相乖巧, 言谈温和, 很是讨喜, 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小孩”。

而江遇他自己, 则是另一种“别人家的小孩”。

“别和他玩,他爹都不要他了!”

“瞪我们干嘛?可真吓人,怪不得你娘也骂你是个冷心冷情的怪物!”

江遇清楚自己的“不讨喜”, 只是过去他可以不在乎同村的小孩不喜欢自己, 他们只是想要团结起来排挤自己;他也可以不在乎他娘江玉兰不喜欢自己,她只是在转移自己的痛苦和仇恨而已。

但他没办法不在乎周知意,尤其是有一个更讨喜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辗转反侧好些日子, 江遇觉得自己还是要做出改变了。

风雨电器行里, 放下电笔, 把刚修好的录像机放到一旁,江遇抬起头, 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另一边的罗良白, “你觉得……我这人性格是不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罗良白正在修一个充电手电筒,头也不抬的回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没错。”

把螺丝刀换到左手上,罗良白抬头看向江遇,掰着手指细数,“你话太少了,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举个例子,你来我们无线电专业是蹭课,所以和我的那些同学不熟络就算了,你和你们电气技术专业的同学也不熟络。”

见江遇张嘴似是要说什么,罗良白抢先说道,“是,其中有些人接近你是有目的,不是想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你、就是要把自己小姨子介绍给你。”

“你就算不想认识,也可以和他们虚与委蛇来往着嘛,也不是说交朋友就必须是交真心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罗良白说着,“你看我之前把你那九部传呼机卖出去,还不是因为之前交的这些朋友,朋友多路子才能广。”

道理江遇也懂,“我只是不耐烦这种虚与委蛇,我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被人麻烦。”

罗良白啧啧两声,“你还真是两个标准,周知意来麻烦你,你怎么没有不耐烦了?她要二手收音机,你还特意去买了全新的送她;让你帮忙占座、拿着相机,你全照做了。”

“不说别人,就说我,”罗良白说着,忍不住控诉起来,“就之前我说你以后发达了带带我,给我一个小经理的职位就行,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我吗?”

罗良白一字一顿的重复当时江遇的话,“关、我、屁、事。”

这四个字江遇现在听起来都觉得当时说出这话的自己过于冷漠无情了,他很是歉意的说,“抱歉,那要不现在让你做我们店的经理?”

罗良白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遇,“整个电器行就我和你两个人,你是老板,我是经理,咱俩在这儿玩过家家呢?”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罗良白再提起这事也只是对当时江遇冷淡态度的控诉,至于经理什么的,他现在也明白了想要什么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道理,靠别人是不行的。

罗良白不在意的说,“你也不用太觉得抱歉,要不是你当时拒绝我,逼了我一把,后来又带着我一起学习,我还不能考上夜大咧,现在我好歹算是个大学生了。”

江遇心中这才好受些。

“不过你怎么突然说起自己不讨喜了?”罗良白回过神来,问道,“谁这么说你了?”

过去是有不少人这么说,但江遇来到新宁后并没有再听到类似的话,他只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自己想的。那个青春美大赛的男子冠军……看上去性格挺好的。”

罗良白立刻就懂了,这又是情敌出现了啊。

回忆着当时在台上看到那青年人的样子,罗良白都没办法偏心的说一句那人没有江遇好,而且说不定周知意就喜欢这种乖巧听话小男生类型呢?

“按照我过往二十二年人生中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街坊邻居的夫妻关系来看,像周知意这种拿捏话语权的女性,一般搭配的还真是听话的丈夫。”罗良白撑着下巴说道。

江遇点点头,他也觉得是因为他性格不够讨喜,所以周知意才对他毫无超出友谊的喜欢。

人都有亲疏远近,罗良白肯定要站在自己朋友这边,他给江遇出着主意,“你可以从说话开始改变,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言简意赅,‘嗯’改成‘好的~’,‘是’改成‘是这样的呢~’,多说几个字,然后尾音一定要拉出去、上扬,声音放柔一点,说话的时候脸上要带着笑,这样就看上去和那男子冠军一样让人感到亲近了。”

江遇按照他说的试了试,“好的~”

罗良白点评,“语气太僵硬,笑容不够自然,再来一遍。”

江遇怀疑的问,“你不会是在捉弄我吧?”

“那怎么会呢。”罗良白立刻否认,顶多是20%的捉弄,更多的还是想看江遇变好。

罗良白表情诚恳的说,“你不信可以这么对着周知意试试,正好快到中午了,你不是和桂明饭店的老板、老板娘也熟,我记得周知意是在他们店里订了员工餐,让人到点送到南风服装店和制衣厂,你可以帮忙送过去,正好借机试试看,顺便回来的时候帮我也带份饭,我要叉烧拼烧鸭饭。”

江遇半信半疑的被他推出了风雨电器行,骑了自行车去桂明饭店。

另一边,有人抢先一步借机来到了南风服装店。

宋思泉把新出的《时装》杂志拿给何萍,“这是才出的十二月份的杂志,内页有我们两个拍摄的画报。”

何萍接过杂志,“谢啦,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没多少钱。”宋思泉摇摇头,悄悄地抬眼去看店里柜台后的周知意。

何萍在两人之间看了看,随即了然。

她窃笑起来,像招待其他客人一样,热络的说道,“你既然过来了,要不要看看我们店里正在卖的卫衣?这几款衣服大码男生穿也好看的。”

宋思泉腼腆的笑笑,像小绵羊一样毫无提防的上钩,“那我看看。”

最后他是拎着一件白色圆领卫衣离开的南风服装店。

何萍斜靠在柜台前,拿着杂志敲了敲手心,“这杂志难道我自己不会买吗?还特意跑这一趟,司马昭之心,我这个路人都知道了,你怎么看啊?”

“我对照看弟弟并没有兴趣。”周知意没甚兴趣的说,低头仍然在本子上记着帐,把刚刚宋思泉那单记上去。

何萍忍不住反驳,“他比你还大一岁呢,只是一直在学校读书,人才看着是单纯稚嫩了些。”

周知意随口道,“是啊,我都觉得自己天真、不成熟了,他比我还要天真,买衣服我要多少他就给多少,我可没耐心去教他这社会的险恶。”

她是真的对姐弟恋没兴趣,周知意灵魂的年龄可是比宋思泉大四岁,而且她从小到大都是独生女,并没有多少照顾和迁就别人的耐心。

周知意记完帐,抬头看向店外面,心思被街上的人们牵动,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是被双开门大宽肩西装主宰的审美啊……”

因为之前的争议,青春美大赛的决赛相关事宜在内地不许登报,听说只在港岛几家纸媒有所报道,所以周知意打算借此机会推广自己店里西装、试图改变西装审美潮流的算盘落了空。

何萍翻开手里的杂志,也长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女子冠军也只得到一次在《时装》杂志上拍摄画报的机会,然后就没了,她还是普通平常的服装店试衣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