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陆大人此刻冲出去,反倒落了下乘。南昌侯若当着陆大人的面来个大义灭亲,陆大人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原谅,显得陆家软弱可欺;不原谅,又显得得理不饶人。

这进退两难的局面,倒是南昌侯的一步妙棋。

“陆大公子所言甚是,眼下还是照顾朝朝为妥,本王瞧着陆大人和夫人今日备受惊吓,身体也有些不妥,不如抬个轿子先回府休息吧。”

有了康王的表态,陆元昭心下大定。

夜幕降临,南昌侯携世子负荆请罪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那萧世子脸颊那五指印尤为明显,让人啧啧称奇,这祸害总算是踢到铁板了。

康王府刚开门,南昌侯便拿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朝着儿子身上打去。

“求侯爷给我们陆家一家老小一条生路吧!”

陆元昭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陆家的奴仆搀扶着半昏迷的陆大人和陆夫人小心翼翼地上了轿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

“家中小弟至今昏迷不醒,家父家母因急火攻心,双双倒下。承蒙康王府的救命大恩,我陆家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如今小弟还在府中接受救治,生死未卜,我实在不敢再有过多奢求,只求能赶紧接家父家母回府延医问药,让他们能保住性命。万望侯爷慈悲为怀,宽恕我陆家此刻的仓促离去,求您了!”

陆元昭言辞恳切,字字泣血,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南昌侯手中紧握着鞭子,高高扬起,却在半空中僵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哟,您瞧瞧这事儿办得!”

一位看起来颇为富态的夫人皱着眉头,手中的丝帕在空中轻轻一挥,语气中满是不满。

“这南昌侯府也忒不像话了!不管怎样,总得等陆家公子身子好了,再掰扯个是非对错吧。如今陆家公子昏迷不醒,两老又被气得病倒,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倒好,这不明摆是逼着陆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周围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一时间对南昌侯府的谴责之声此起彼伏。

“这陆大公子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今年科举的考生。”

“幸亏家中还有个能顶事的,唉。”

此时,康王这才脚步匆忙地走了出来,目光扫向脸色青黑的南昌侯,终是为难地开了口。

“侯爷,我这府里眼下忙得不可开交,您还是先回吧!这事若闹大了可是对世宁更不利啊!”

南昌侯抬眸,瞧着眼前这位已然羽翼渐丰的皇侄儿,心底一沉,知晓这番话实则是隐晦的警告。他暗自懊恼,悔不该今日如此沉不住气,一步不慎,满盘皆输,如今也只能强压怒火,另寻时机了。

陆朝睁开眼时,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刚一动弹,便瞧见正坐在床榻旁的萧峥。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萧峥看他总算醒了,立刻倾身向前问道。

陆朝侧了侧头,略有些窘迫,他这头也没梳,眼屎也没擦,模样属实有些狼狈,随即撑起半个身子,干咳了一声。

“怎么是你守在这?”

萧峥给他递上水,又让身旁的侍女去传膳。

“你身边离不开人,昨夜陆大公子和六爻守了你一夜,今日我便让他们都去歇息了。”

陆朝闻言,带了几分歉意、。

“吓到你了吧,真是对不住,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时不时就来一出。”

萧峥板着脸一言不发,没再看陆朝,心里头积攒的怒气涌上心头,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你生气了?”

陆朝第一次看见生气的萧峥,有些心虚,眼神扫了一眼又一眼,萧峥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还是不理会他。

陆朝暗叹,百密一疏,谁想到这脆皮身子竟然真的倒下了。

房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良久,直到侍女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端来温热的药膳,才打破了这份寂静。陆朝抬眼瞥了瞥侍女,挥了挥手,待侍女躬身退下后,他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哎唷。”

陆朝一个痛呼,萧峥闻声,立刻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焦急。

“怎么了?”

陆朝眉头轻簇,无奈地看了眼桌面的药膳,可怜巴巴又故作坚强地望着萧峥。

“没事,你坐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嘿嘿,这波演技他给自己打九十九分!

萧峥低头瞧了瞧他,似是对陆朝这小把戏心知肚明。

“右手若是喝不了,换左手便是,这有何难?”

萧峥语气淡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陆大人孤身勇闯南昌侯府都不怕,不过是喝个药膳罢了,怎的就把你给难住了?”

陆朝缩了缩脖子,像只被逮住错处的猫儿,不敢反驳。他左手颤巍巍地拿起调羹,动作笨拙,药膳还未送到嘴边,便洒了几滴在锦被上。

下一刻,萧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调羹,冷着脸舀了一勺药膳,径直递到陆朝嘴边,动作虽强硬,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细致,生怕烫着他似的。

陆朝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然而,这笑意还未持续两秒,便被萧峥一记冷眼瞪了回去。他立刻收敛神色,老老实实地张开嘴,乖乖将药膳咽了下去,再不敢造次。

此刻,陆朝这才认真端详起的萧峥。只见她眼下泛着一片青黑,唇瓣干裂,甚至有些脱皮,头发还有些凌乱,想到昨日那滴泪,陆朝不由得泛起了酸涩,显然,昨夜不仅是大哥和六爻,她也未曾安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