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她原以为银川律会为这轻薄之语皱起眉头,或者找个由头转移话题。未曾想银川律听出了这群人言语中的亵玩之意后低下头颅,浓密睫毛微颤仿佛一只黑色羽蝶落在上头,随着眼睛眨动骤然折断。

他眼睛里明明什么情绪也没有,如同宇宙亘古不变的黑洞,于无声中吸收一切光,只剩下死寂,嘴角依然带笑,酒靥甜甜的。

“好啊,律先谢过大人们的赏光。”

不太好的记忆被触动,岸本田还在试图喋喋不休,阿德里安娜却什么也听不见了,那些alpha的面容在她的视线中逐渐模糊,扭曲成了色彩斑驳的一团,

她突然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水流从安娜手中流下,她借着去厕所的由头暂时离开了那里。即使对眼前的一切厌恶至极,她也不打算在这群人面前失态。感受到手中冰凉的冷意,那种呕吐感被压下去了些许。

安娜本能杜绝一切可能成瘾的东西,不过由于一些原因,她的心理医生将一些有助于平复心情的草药做成了烟的形状,让她带在身边。

她几乎没有动过,现在,却想来上那么一根。

这里是会所包厢独属的厕所,那些人都在前头饮酒作乐,大概率不会有人到这来,安娜因此放心地点燃了指尖的草药,让它升起一种苦涩,但能令人头脑清醒的味道。

安娜·昂热对于味道十分敏感,由于是beta,她并不能闻到他人信息素的味道,但人身上除了信息素,还是有其它味道存在的,它们来源于这个人的生活环境,他用的洗浴产品,甚至香水。

白家是相当传统的家族,她小时候跟着母亲住在园子里,每次晚上睡不着时,母亲便唤下人为她燃烧安神的草药······那东西闻起来也是这样的味道。

她放松大脑,由着自己思绪乱飘,不管对这群人有多无语,她抽完这支后还是得出去除非安娜·昂热能马上找到一个人替代岸本田的位置,否则,她恐怕得再忍受他一段时间。

有人推门进来,是银川律,她有些惊讶地挑眉,身形未动,只是冷眼瞧着他打算做什么。

银川律举手投足间都尽显优雅,他向安娜迈步,步履轻盈,无端让人想起水中宁芙伊甸没有在他们身上烙印,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彰显了这些omega的特别,然后让这种特别变成贵人们取乐的添头。

“有什么事吗?”她问。

美人不言语,待他终于如愿靠近,才轻吸一口气,似在积蓄极大的勇气,然后从安娜的烟盒里同样抽出一支烟来。

她没告诉他这是特制的安神草药,一方面这对普通人没有坏处,另一方面这东西抽起来有些呛。

······她难得起了坏心思。

看得出银川律平日不怎么抽烟,他生疏地叼起它,因嘴唇柔软,烟微微向下坠着。黑曜石般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安娜·昂热,也看着那点呼吸间明灭的火星。

安娜·昂热不会给任何人点烟,银川律并不在意,他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靠了些,将烟用指头轻轻扶着,与安娜正燃着的烟碰到了一起。

呼吸交缠间,她的火渡给了银川律。

灰眼睛

清苦感在银川律嘴里蔓延,他大概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味道,一时不察俯身呛咳起来。

“咳咳咳”他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失态,脸颊因为憋气染上几分红晕。好不容易平复气息,抬眼正巧撞上阿德里安娜的眼神。

冷静、清明的灰色眼睛,银川律确信,如果他再靠近一些,或许还能用昂热大小姐的眼睛当面镜子这绝对会是他所照过的,最明亮的东西。

……但他们毕竟云泥之别。

念头被压下去,银川律压抑笑容中的苦涩,笑道。“大小姐可一点都不会疼人。”竟然作弄起他来了。

阿德里安娜没说话,在草药燃起的烟雾中,她注视着他,本来想问银川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脱口而出的却是。

“你还有一个月挂牌?”

草药卷成的细棍夹在指尖,银川律闻言哧哧笑起来。

“安娜小姐对我也感兴趣吗?”他的声音低下去。“如果您想的话……我会提前给您发邀请函的。”

阿德里安娜皱起眉头,对他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感到不适,无论多少次,她都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人将自己当作一个物件看待。但她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

她手头的那支草药快要燃尽,染了一身草木味。

“如果说我现在就想带你走呢?”

银川律眼睛睁的浑圆,如同纪录片上温良的鹿,他定定瞧了瞧阿德里安娜的脸,好像要从上头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她就那样任他看,好一会律才恢复原来的镇定,勉强牵扯一个笑容。

“小姐在拿我打趣。”

在这里呆了二十一年,伊甸的规矩他怎么会不知道。在未拍卖前就买下一个Omega花费的价格高的惊人,来伊甸的客人虽然有钱,却也不是什么傻子,断然不会有人做这种亏本买卖。会说出这种话的,多半只是想逗逗他罢了。

律不信阿德里安娜也是这种人,她更像第一次到伊甸这种地方的愣头青,对自己要支付什么代价毫不知情。

“这样带走我很贵的,安娜小姐,也不值当。”他的草药也燃烧殆尽,银川律直起身子,没有了之前的慵懒。“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函,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睫毛轻颤,或许是想到她刚才的话,被扰乱了心神,惯用的转移话题的手段显得生涩而稚嫩。“……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我险些忘了来的目的。”

谈到这个,银川律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关心。“我刚看到您不太舒服,所以过来看看您怎么样。”

“您现在好点了吗?”

实际上,吐过之后就好多了。

阿德里安娜曾经有好几次呕吐的冲动,大部分原因已随时间模糊不清,但最开始的一次,源于她和父亲的见面。

霍尔·昂热总是不吝于在外面挥洒自己作为alpha的魅力,哪怕和白家联姻,也未曾见过他有几分收心。至少在阿德里安娜出生的那几年,她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一眼。只是每每家里的佣人声若蚊蚋,变得格外谨小慎微时,她就知道霍尔·昂热肯定又在外面干混账事了。

其实他们远不必如此,母亲并不伤心,她也有着自己的情人和生活,他们结合本就只出于两方家族的需要Alpha和Omega,两个强盛的家族,恐怕很难找到比这还要优越的条件了。

母亲唯一讨厌霍尔·昂热的理由,是他带回了私生子让这个外来的Alpha威胁了阿德里安娜的继承地位。

数年前现代科技对于分化的预测就已经十分发达,安娜十岁生日前一周便在母亲安排下前往私人医院进行了血液和激素的检测,基本生日前后就能知道结果。

作为昂热和白家联姻的第一个孩子,阿德里安娜从小就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培养,加之性格总比其它孩子更强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分化为alpha。家里人为了庆祝分化,甚至将家里装点的比往年生日还要盛大。

然而,霍尔·昂热出现了,alpha穿了一身裁剪妥帖的西装,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出现就是对整个生日宴的最大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