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1)

叶任生闻声微怔,随而轻叹过,“什么时候?”

“我去地牢找你之时。”

叶任生垂眸,思绪霎时于脑海中疯狂翻涌,再回神时,身前之人早已不再。

夏氏一门覆灭,同源族人落叶归根,前世今生的恩怨已了,世间再无解厦。

叶任生心口倏尔一阵抽痛,但痛着痛着,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离别,还是因为那句最后的提醒。

第91章 悬崖之边

◎百年商族的大当家,竟是个女人◎

林啸洐终究没答应唐家的婚事,并为此与林家老爷大闹一番,接连多日未曾踏进过林府半步,且也未从林氏宅产中寻找其他住处,终日昼时于商会坐班至很晚,夜里就随便宿在商会空置的厢房内。

那商会厢房原本是用来放置书卷册薄的库房,后来走水重新修缮后,成了临时休憩的去处。但由于位置西偏且狭小,除非疲乏极了,鲜少会有掌事前去。对于林啸洐而言,属实是有些委屈了。

然而不知当真是百艺楼筹建之事提上日程后,太过忙碌,还是林啸洐心有郁结,需要借着埋首伏案来麻痹自己。

这几日,他睁眼闭眼都是在推进百艺楼之进度,窝在商会鲜少出门,也鲜少说起商事之外的其他琐事。且不说从前终日不见他在商会露面,便是后来他不再去风月之地后,也不曾如现今这般,趣事闲话都不再提及。

便是连叶任生,与之交谈时,都见不到几个笑脸。

可偏偏他又并非是颓靡不振,反倒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来得勤勉克己,叫人寻不出错处,也无法随意开口劝诫。

纵然众掌事时常为缓和局面,打趣道如今商会中终于有人能勤勉至压倒叶掌事,可叶任生心里却明白,林啸洐之异样,并非是因那桩婚事与家中生隙,更非因百艺楼操劳,而是因为那日街角,他剖出得那番心里话。

他的心结,并非不能解,只是眼下,解铃之人自身仍是一团乱麻,爱莫能助……

是日,叶林二人再度留至暮色降临,林啸洐仍如往日那般宿于商会,叶任生收起册子,不经意地抬眸瞥了他一眼。

见其无动于衷,仍专注于手中游走的笔迹,心下无奈又纷乱,只得径自起身,走出了大堂。

转出商会,行至长街街角,叶任生下意识停驻了脚步,眼前倏尔闪过那日情形,林啸洐那颤抖的话音,仍清晰地响在耳际,甚至连每一声停顿的哽咽,都那般鲜明。

像一柄不伤人却作乱的软刀,于心口处来回翻搅,让她不知所措,悸荡难安。

其实林啸洐的心,自那场大火之后,叶任生就看得很明白,正因为看得明白,所以返晟之后所行得每一步,都能精确地踩到他最柔软的伤痛之处。

只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林啸洐其人与其情意。

或许从前母亲说得并没错,于某些事,某些人,她太尖锐刚硬,太过不留余地,以至最终难免害人害己,两败俱伤。

抬眸望向天际,浓沉无星月的暮色,昭示着来日并不明媚,叶任生忽而感到内心无比憋闷。

她深呼过几回,不愿再于此地久留,快步走出了那条长街。

只是脚步匆忙,心神又太过杂乱涣散,并未注意到,一条小巷之外,有人正在悄然跟踪。

直至彻底走出商会护卫范围,欲抄近道往东市小酒馆去时,在巷角被人从身后敲晕。

……

萦绕在脸前的刺鼻气味,霎时将叶任生从昏沉中激醒。

她粗咳着倒在地上,眼前因而一瞬朦胧,视野中隐隐有火光摇曳。待到视线清明,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阴暗闭塞的密室之中。

不远处正站着几个身着黑衣,手持刀剑,头戴面具之人。而几人身前的座椅上,同样戴着面具,身披长袍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地上。

见她苏醒,那人冷笑一声,“叶掌事,睡得可真是安稳。”

“你是谁?”叶任生从地上爬起,“为何要将我绑到这里。”

“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掌事是谁。”

“什么意思……”

那人不紧不慢地从座上起身,面具后的目光颇有几分戏谑,“谁能想到,晟州商会的首要话事人,百年商族叶氏如今的大当家,竟是个女人。”

闻此,叶任生双眸大睁,下意识低头看向身上衣着。

“叶掌事不必担心,在下还没那么龌龊,只是若叶掌事接下来让人不快,在下就不能保证,这几个弟兄会如何了。”说着,他示意向身前的几个黑衣剑客,后者故意发出了几声暧昧晦笑。

“哼,”叶任生不禁冷嗤,“你以为这般威胁,我便会心生畏惧,任你摆布?”

“啧啧,”那人咂舌,“临危不惧,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下就敬佩叶掌事这种女中豪杰。”

那人朝她走了两步,“所以,在下相信,叶掌事一定能与我等好好合作。”

“将人打晕捆绑至此,动辄威胁,我看不出有何可与尔等合作之必要。”

“有没有必要,不由叶掌事说了算,况且在下是个好说话的人,与在下合作叶掌事会十分轻松。”

见其满脸愤然不悦,对方轻笑出声,“叶掌事不必如此冷眼相对,在下方才不过是先小人后君子,嘴上说说长些气势,哪里真敢亵渎叶掌事。”

叶任生不愿再听其捻腔掐调,“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叶掌事爽快,”男人姿态稍有端正,“在下不过只需叶掌事每月多往南疍派支商队,多进些南疍的商货,叫我们大胤的子民尝尝鲜而已。”

南疍……叶任生眉头微蹙。

南疍乃是近些年南疆对大胤最具威胁的部族之一,先前镇旸侯谋逆,南疍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因着大胤目前南北两地灾情初稳,不宜作战,所以并未与之算账。没想到,镇旸侯被株连九族那般惨烈之后,还有人敢与那等南蛮勾结。

但听眼前之人口音,并不似远居南边,与南疆部族接壤的大胤子民,倒像是……靳州方向的口音。

叶任生心下一震,倏尔恍然,原来眼前这干人,是镇旸侯等逆贼之残余势力。

如今不知为何忽然将她绑架至此,但显然误打误撞知晓了她女子身份,企图捏为把柄,威胁利用,以达成控制晟州商会,攫取财富,听其差遣,做他们卷土重来的基石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