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带嘲讽地问出声,就见她的目光重新汇聚出焦点,落在他身上,又低头看自己受伤的那只手,那里一道坑坑巴巴的血痕半凝固的状态,对小丑这样见惯了鲜血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可梅根从没受过这样的伤,就算她从前有磕绊和擦伤,但都没流过很多血。
梅根就是委屈了,抬起手给小丑看,“爸爸,这是危险。”
“那你还要这么干吗?”她爸爸好整以暇地问,脸上的神情毫不动容,他曾经告诉她那么多次,还亲自为她演示,可这个孩子半点不上心,直到现在,她终于认识到危险了?
她眼泪一下落下来,淌过脸上的血痕后逐渐染上粉色,她只有一只手受伤,抬起另一只手去擦眼泪,可那只手也沾了不少血,导致脸颊越抹越花。
梅根不想和她爸爸扯什么道理,眼泪一点也擦不完,就干脆不擦了,一下扑向小丑,把自己塞在他怀里,把他的衣襟拽得紧紧的,完全一副没有安全感的可怜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第145章[VIP]
梅根向他伸出手, 声音也小小的还带着抽噎,“爸爸,抱。”她抱住小丑, 和树袋熊一样试图往他身上爬, 两手用力地扒拉着, 然而手心里的伤口没有愈合完整, 稍微用力, 边缘处就轻微撕裂开, 再度溢出鲜血来。
小丑瞥眼注视着她的动作, 脸上森然恐怖的笑容愈来愈大, 但他会可怜这个孩子的, 叹了口气就把她抱起来,让梅根埋头在自己的颈窝处,顺便拍拍她脊背。
“唉, 你做错了事就只会撒娇。”他早该习惯的,可是看到这种让他不爽的事发生,还是忍不住教训她,最后压根儿没教训出成果,依照这孩子的脾性,是一定要他妥协的。
小丑单手抱起她, 让她在自己臂膊上坐好,另一只手则拉过她受伤的手掌看,早就看出了伤口只是看着严重, 但他还装模作样地端详一会儿, 告诉她:“不算什么大问题, 梅根,就只流了点血而已, 别哭这么可怜好吗?好像你受了多大的伤一样。”说完还不大耐烦地嗤了声。
梅根才不是听话的小孩,她今天受到惊吓了,就非要再侧过身抱住他脖颈,赖在怀里不起来,还在慢慢掉眼泪,在他们回去这一路就没止住过,走出通道后就直接进入阿卡姆精神病院最深处的高危区,路上有不少人看见了这对父女。
一早就知道梅根消失了,肯定是从小丑的隐秘通道被送了出去,但今天却意外地回来了,这位阿卡姆的小明星还受了伤,衣服上沾着铁锈、灰埃和血迹,垂着的手掌上有一道狰狞伤口,不过脸蛋一直埋着看不到,大概是伤心委屈了。
不免让人疑惑,从前小丑还是把他的孩子养的不错,怎么突然出意外了?
阿卡姆里关注这对父女的人可多着呢,这则消息很快传遍,但梅根的朋友们却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小孩受了伤,肯定需要她父亲的安慰,至于说小丑会不会安抚、宽慰她?他们并不怀疑这一点。
已知梅根前几天出了阿卡姆,那么她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太可能是小丑突然把她逮回来打一顿,完事后还抱着她回来,一副亲昵依旧的态度。
小丑抱着梅根,旁若无人地回到牢房,进门就把梅根放下地了,叹着气地把她往屋里推,“别再粘着我了,孩子,你总不需要我再向你介绍这儿对吧?自己去椅子上坐好。”他则调转步伐去打开牢房里的灯,还从一堆杂物里翻找出医药箱。
小丑自己不需要灯光也能在黑暗里视物,可梅根小朋友不行,要是不让她看见处理伤口的步骤,可能还以为自己被敷衍对待,之后又要乱发脾气,小丑对她太了解了,索性这只不过小事而已,他只要做出顺从的姿态就行。
“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呢?”这才是要紧事呢!
拿出来的医药箱表面锈迹斑斑,但打开了箱子,就发现里面的东西竟然还是新的,小丑把医药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直接坐在了这只箱子上,高度当然比梅根身下的椅子矮一截,他终于有一次,视线高度比梅根的低了。
他打开碘伏瓶盖,撕了一块棉布在手里,但没有动作,反而抬起眼皮看梅根,看她脸上好像还残留点儿惊慌失措,不由扯了扯嘴角令笑容更大,“这不是难以回答的问题,梅根,你只需要说实话就好。”
坐在椅子上的梅根目光微微下垂,她看着他时的神色总是认真专注,她仍是一张乱七八糟的花脸,但现在没人在乎这个,已经哭红了的眼眶里又落下眼泪,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但是感到曾经无比沉重的压着她的水溢流出去不少,好像变得轻松了。
“爸爸,我好奇怪。”
每天服用的药片阻隔了她的感知,把痛苦全都拦在外,但有时它们会渗透进来一点,日积月累之下,就越来越多,它们让她的脑袋很乱,诉说着她一般时候不会有的想法念头,它们还很嘈杂,不断地涌出,怎么都屏蔽不了。
被蒙蔽了真实感知的灵魂会发疯,就算这个孩子的表面看着再正常不过,日常表达也正常,可她仍处于‘病患’中,控制她的精神、役使她的躯体行动,让一切都趋近坏灭。
梅根也还茫然着,脊背微微弯曲下来,丧失了一贯的精气神,她想不到自己会得到小丑怎样的回应,也什么都没有想,而无形的水流激荡着,让她看着自己投映在水里的影子发呆,从身边流逝过的水浩浩汤汤,让她感到好像自己在回退……
也许她回头就能看到一扇门,回到那扇门后她就还是星星的孩子,得以回归最初始、最安全的怀抱。
当脑海里的絮语杂思散去,她知道那是曾经庇护了她的心与灵的壁障,只要回去就不再有恐惧不安。
可是梅根不信那些自己想不通东西,她向小丑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也根本不清楚自己要得到怎样的回应,撇着嘴角好一副委屈的模样,再喊了一声‘爸爸’后,目光木木愣愣的,就见小丑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随后捉过她伸出的手,握在掌心里。
“继撒娇之后,你又学会了装可怜,”他状似埋怨地道,稍微用力地捏捏她的手,一下就把梅根发散的注意力收回来,他从接到梅根起就维持着这副笑容,几乎没有垮过,猩红的嘴角高高扬起,他还有别的话要说:“好吧,怎么奇怪?我知道你为什么奇怪”
“向我求助是对的,而如果你早点向我求助,说你的脑子不好了,就肯定不会让自己落到现在的境地去。”
“怎么,你喜欢受伤吗?非要流血才能让你吃到教训?否则就完全不听?”
小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到笑不可遏,她脑子不好,这是什么能为她开脱的理由吗?不,这不仅无法成为理由,反倒还激怒他了。
他的财产在外受到伤害,可他找不到一个始作俑者去责怪报复,还得继续小心维护她,这又算什么理呢?小丑垂下头不再与梅根对视,低低地发出一阵古怪笑声,好半晌后问这个孩子,“那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梅根注视着他垂下去的头顶,慢慢地,自己也俯身下去,把仍被小丑抓着的那只手抬起,轻轻触摸到小丑惨白既狰狞的脸上,掌心完全贴上去,可他好像没什么体温,面皮冰冷,传回来的触感也很奇怪。
她可能认识到错误了,也还有点后悔,语声里带着低低的急促的气音,她哭狠了就是这样,会有点缺氧,必须急促呼吸才能缓解,她一只手抚摸小丑的脸庞,由于身体从椅子上下滑,直接挤进了小丑怀抱中。
“爸爸,我掉下来的时候只想起你,但是你不在。”
这件事才把梅根吓坏了。
她还想当乖小孩和小丑赖在一起,小丑本来把她往外拨,但听见这话,动作稍微停顿下来,他歪了下头,狞笑着问道:“难道你还要怪我,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在?”这孩子何止霸道?!她还完全不讲理呢!
小丑被她逗得笑起来,从他胸膛中传出的震动,传达给赖在他怀里的梅根,她原本埋头在他颈侧,忽然就拿头去蹭小丑的脸颊,这时候她的姿态多依赖呀!
梅根说:“爸爸,我好想你,”
“也好爱你。”
“天啊,”小丑发出感慨后也回蹭了下她的脸颊,然后就伸手把她摁回去,“你的漂亮话说完了?还要不要处理伤口?”
这对父女有时就喜欢把话说一半留一半,究竟什么意思就全靠猜,现在小丑把她受伤的手拉过来,用纱布沾了碘伏就去清理她手上的血迹还有边缘处已经开裂的血痂,他干活利索,头也不抬地问:“好孩子,说说谁救了你?”
小丑早就从手下那儿得到消息了,但他就喜欢这些无聊的话题,或者说是梅根喜欢这些无聊的话题,她就想要被关心,被他表达爱,沉溺于这个陷阱中,从始至终都无能挣脱。
一开始的时候她表现有限,现在的表现越发精彩,可是也带来更多的麻烦,小丑想到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乐意带孩子呢?可孩子才出门几天就干了件大事回来,好像不看着她就要去作死了,唉,如果早知道的话,就不该把她培养成现在的模样。
他好像真为这事苦恼着,忽然就听见梅根慢吞吞地说话:“爸爸,丧钟让你给他打款。”
小丑沉默,可是他手里的动作没停,碘伏消毒完成以后,把弄脏的纱布也丢开,重新扯了段过来,这时才抬头看向梅根,夸张语调地道:“噢!你就这样在外面给我欠账了?”语气很不耐烦,毕竟谁耐烦面对一个可恶可耻的沉没成本呢?
瞧瞧他的财产、他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