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呀,郎君跳湖啦!!”

“来人啊,救命啊!!”

燎烟扎进湖里,憋了好一会儿气,突然从湖里扎出,再猛一扎子开始游泳。技法娴熟,如浪里黑鱼。

本来急得冒汗的岸上人们:“……”

已经屁滚尿流从暗处跳出来的暗卫头子安槐,一只脚刚迈出桥,就对上了燎烟冲他冷笑的脸。好家伙,老朋友果然也安排上了。

坐在天子阶前听政的晋王,今日收到了第一棒弹劾。

也就是归来的毕知梵当庭大骂晋王品德不端,强行掳走他的情郎蒋荧客,要晋王赶紧把人放了!陈茗则当庭大骂陇右节度使凭什么说强掳,他蒋荧客是襄南世家子,怎么可能跟安南的毕节度使扯上关系!完全是他在痴心妄想!狗日的。你卑鄙,你无耻!你强奸,你迷奸!

狗日的荧郎怎么可能喜欢你个横刀夺爱的?

我夺谁的爱?烟烟会爱你个有家室的晋王吗?

狗日的烟奴会爱你个天降来的废物?

哈哈哈哈,毕知梵快气疯了又快笑疯了,指着晋王的鼻子骂,晋王妃又怀孕了哈哈哈,俩月了。俩月前晋王在哪里? 是在修缮晋王府吧?

精彩至极,堪称后绝无来者的王公级的互扒皮,听的人三观炸裂震惊的头都快掉了。主要是这里也没有监视器,很遗憾无法留存让他们丢脸到千秋万代。幸好有起居郎奋笔疾书,满头大汗,如痴如醉。

两人皆在禁前佩刀,话不投机当庭拔刀。为数不多的宫廷禁卫一个个头都麻了,也拔刀,唯恐这俩货对天子起歹心。

他们想多了。晋王跟陇右节度使只想跟对方械斗,从柱子打到梁上,从梁上打到天花板。操,两个人硬是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就差把宫殿拆完。

天子开大了眼界,王公贵族尊贵的脸面啊。算了,早没了。他也放飞了。

于是天子黢黑着眼袋,佝着腰回后苑画春宫图,以及睡水灵的小宦官去了。凡是大节度使应该全部阉割掉他们的鸡巴,才没那么暴烈的攻击欲,听话还温驯。国家就不会这乱成这样了!天子恨呐。

晋王坐落在东都北的博野军大营,散值后,陈茗黑着脸准备打道回府,当即有两名传唤的小兵下马过来通报。

“主君,博野大营起了大火!”

陈茗按了按不断跳青筋的额头,腮帮子骨疼的要死,心口也是疼的要死,不想说话只一脚踹过去把人踹翻,才上马策去了北边的方向。

心急火燎的毕知梵就是趁着这段时间,从洛河大桥直奔晋王府。他潜伏的本事不小,谁也不带,单刀直入,躲过戒备森严的哨兵与巡逻的军官们。他哪里也不去,直奔陈茗的起居室中枢。

游泳逮鱼打赤脚吃烧烤,在奴婢们看来极丢体面的“贵人”郎君,没人敢当面说半句,只敢挤眉弄眼。黑天一到,燎烟就被这一大堆婢女宦官们簇拥着“请”回了晋王的起居室,要求郎君迎接晋王殿下,这是他们卑微的底线。

然后他们就看见悍然冷肃、高大恐怖的杂胡蛮子从天而降,一把抓住这位郎君的手腕,说:“烟烟,跟我走!”

59 | 57最后一件事

【“我爱你。晚安。”】

这个事故的发生,不在陈茗的意料之中。

也不在燎烟的意料之中。

但在毕知梵的意料之中。

毕知梵的母亲是祅教大巫,他的叔舅是现任大巫,他本来会是下一任。以安南道为集散地中心,他们在周边的游牧部落也有不小的影响力。他们共同拜一轮月亮与篝火,献祭人牲的血。最惨烈的痛苦,或者最坚定的信念,能召来呓语。

为数不多平淡的日子,放烟火他想让燎烟过个好节,满街挂灯是想让他走夜路也不会被石头绊倒。

挂彩条的许愿树,他在树上已许下很多个愿望。

两人肉体纠缠,欲海里索取彼此的身体。烟烟对他说过很多次:“我不会爱上你。”

毕知梵唉声叹气,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不必总提醒我。”

他耳朵中镶嵌的眼纹耳珰,身体的旧伤沉疴,还有一个关于死亡与新生的杳梦。在那座压抑的冬春的庭中,太阳底下,紧闭双眼的他听见有人在喃喃自语,为他描述最遥远的家,与最真挚的爱。

将他重新召回此间。

他是真的已经死亡。复活的那一天,有一颗举世无俦的宝珠,升作他远航的灯塔。

很多时候,他恨不能清空街道的人。掠夺一个与他遥相望的好时节。

毕知梵从屋檐落下,把周围一圈的人全部横扫在地,秋风扫落叶般。这群人常年服侍贵人,长于内宅,没什么武力值。战场上杀出来的毕知梵三两下就把他们该敲晕的敲晕,该打倒的打倒。

毕知梵着紫金带,朝服都没脱,拉住燎烟的手,说:“烟烟,跟我走!”

燎烟先是很诧异,诧异过后隐隐觉得不太对,推着他说:“毕知梵,别管我,你快走!”

毕知梵焦躁地说:“我能走什么?我让部下烧了晋王的军营,能困他一时,不能困他太久。烟烟,跟我走好不好?”

燎烟沉思片刻,片刻的时间里,他想过很多,眼眸闪烁明灭,最后握住了毕知梵的手,说:“好,我跟你走!”

毕知梵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极短暂,像昙花一现的幻觉。

铿锵锐鸣,安槐的人马从暗处出来,拔刀相向。

安槐还是胡子拉碴,耷拉着眼皮说:“毕节度使,擅闯晋王府,不太合适吧?”

燎烟一瞬间清醒过来,上前一步,冷冷说:“安统领,此乃我请的客人,并非擅闯。你待如何?”

安槐哽了一秒,回:“小君,您这样说,可是有些睁眼说瞎话了啊!”

燎烟冷笑:“我眼不瞎话也不瞎,毕节度使是蒋某的挚友,为救某于囹圄,可有问题?”

安槐极无奈:“小君,三年未见,您得考虑主君对您的心啊!”

燎烟冰冷道:“某与晋王并不相熟。某倒是真想质问晋王殿下,为何非要强掳某于晋王宅中?”

燎烟又说:“放我二人离去,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与晋王把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