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人一蛇蛟签订的是死契,又因管嘉玉近期受伤,境界跌落至练气八层,二者之间修为差距越发严重,蛇蛟被严重反噬,本就焦躁不安的它便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谁知, 那阵门的管嘉玉不仅不管,反倒肆无忌惮地放蛇蛟去兽门挑衅其他灵兽,以杀生来灭其心火。兽门上下苦不堪言, 斛桑老师果断出手,将蛇蛟制服压入镇妖楼塔底。
可仅仅过了一月, 上面竟又以“切磋走火,并不是有意相害”的名号将蛇蛟放出, 实在是欺人太甚!
今日,在座的兽门学生正是要一同商量对策,问管嘉玉要个说法。
“管不住蛇蛟是假,管不住管嘉玉才是真。”陈新好一语道破,“灵兽犯错, 向来是御主一同受罚。可他倒好,尽会使些阴谋诡计,上下运转将自己摘出去。现在人家自称是阵门学生, 不归兽门管辖, 好似那蛇蛟全然和他无关一样!”
“怎么可能和他无关!” 兽门二学年李清妍怒道, “蛇蛟专吞噬一些高阶灵兽进阶, 现在我们峰头人人自危,他倒好,什么不干,坐着也能分享蛇蛟的修为,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我们必须要个说法才是!”
“门主不管,宗主总会管。宗主不管,那就我们剑宗学生自己管。”林瑾咬牙道,“我看这事情还是闹大了的好。”
“你是说直接挂表白墙?让全校声讨?”陈新好皱眉,“那便是彻底撕破脸了,且未必有用。”
“撕破脸便撕破脸,反正最坏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如何。” 李清妍冷声道,她激了一下,“你就不心疼元宝?”
元宝被蛇蛟的阴雷所害,半个身子的毛全被灼烧掉了,至今没有长出来的迹象。每日在屋里闭门不出,最喜欢的灵骨也不看一眼了,见着一切能映出影子的东西都绕着走,再没了平日里活泼的样子了。
陈新好自然是心疼元宝的,但她不是冲动的人,她有别的担心之处,“但若是到时管嘉玉像这次一样表面假意承认,实际仍旧不改又该如何?我看,最好带着表白墙和记者团的人一同去找他,立契书公证。”
剑宗内,表白墙和记者团都属于学生自发组织形成的民间团体。因其时效性强,曝光性好,又专为学生排忧解难,所以被剑宗学生广为接受。渐渐地,这两个组织自然也演变出了公信力,有时还要充当学生法庭的角色。
在表白墙和记者团前立契书公证便是更正式的做法。以现代法庭的角色类比的话,此时,在这个学生法庭上,发生纠纷的两方自然成了原告被告,记者团和表白墙就是法官,而发起裁决的陪审员自然就成了全宗门上下的学生。
以全部学生的意见裁决为前提,双方立下契书,这份公证自诞生起便有了全宗门学生的约束。只要管嘉玉还打算在剑宗混,他就不得不忌惮几分。就是他不愿签契书,兽门也可以以此为缘由,彻底占据道德高地,在全校师生面前,对他集火开炮。
林瑾和李清妍都被说服了,“这个方法好,进可攻退可守,就用这个了!但若是管嘉玉有意闭门不见,又该如何?”
陈新好沉思片刻,吐出两个词,“兰竹会,灵茶铺子。”
兰竹会是为了对抗表白墙,记者团,二手物品交流群等民间组织设立的,享有某些固定特权,多由出生世家的学生组成,每月固定一次在灵茶铺子顶楼集会。管嘉玉是兰竹会的一员,在新生中隐隐有掌权的迹象,且灵茶铺子是他管家的资产,基本上每次都会出席。
下次兰竹会,就是她们带人堵门的最好机会。
*
锦绣绸缦低垂,屋内袅袅暗香。
管嘉玉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浑身冷汗下来,湿透了极轻薄华贵的寝衣。
他又做噩梦了,自他在后山受伤后,这梦魇就如同鬼附身一般不断缠绕他。让他日思夜想,时时惊魂心悸,无法解脱。
这后山还真是邪门,不怪剑宗不许学生靠近后山。可他管嘉玉是极尊极贵之人,寻常的戒律约束得了旁人却约束不了他。后山灵气浓郁,又尽是天材地宝,奇珍异兽,他凭什么去不得?!
大医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轻轻踱步进来,“公子可是又魇住了?”
管嘉玉这才意识到屋内竟有旁人在,他立刻压下情绪,强笑道,“大医来了?”
“成璀担心公子寝食不安,特意让我来号脉。”大医问道,“公子梦到了什么,或许说出来心头会轻些。”
“并没什么特别的。”管嘉玉虽然微笑,但到底有些抗拒,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大医,我已经连喝近一月的药,修为可是稳固下来了?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修炼呢?”
“公子勉学自是好事,但刻苦太过,恐有伤根本。”大医微微叹气道,“您在后山受的伤极深,连本命护心法器都破碎了,且那引气丹又带出了形体相融的症状,实在不适合强行修炼。不如安安稳稳养上个小半年,等根基稳定后,再从长计议。”
这不是管嘉玉想要的答案。但家族派大医进宗门护他左右,既是保护,也是约束。且他修为高强,便是家主也对他三分尊敬,管嘉玉自然也不会当面忤逆他。上次背着大医带人进后山已经做得很不妥当了,因此,面对这番教导,管嘉玉虽然心中不屑,但表面上依旧是乖乖听说的作态。
管嘉玉很顺从地喝了药汁,他抿了下发苦的舌尖叹息道,“这寒域雪莲的药性远不如我小时候喝的那般精纯了。”
“正是。”作为医者,对于珍贵药草药性流失这件事,大医也很可惜,“到底是年份久远了。加工炮制后的远不如新鲜的好用。”
作为患者,管嘉玉也很可惜,“的确如此。”
……
等大医走后,管嘉玉就沉了面色,不悦地叫管成璀,管成瑭过来。
“成璀,”他声音放得很缓,却有一种冷意,“我身体并没那么孱弱,大医劳苦功高,境界高深,一点伤痛便要请他来岂不是太麻烦他了?且也显得我太不中用了些!”
管成璀听懂了管嘉玉言语之外的敲打之意,低头讷讷道,“是,公子。”
虽不是在训自己,但管成瑭也一并低下了头,呈现一副极为恭顺的姿态。
过了许久,管嘉玉才微微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向来是最诚心待我的,我知道。”
这话一出,管成璀才慢慢抬起头来,一旁的管成瑭低声道,“宋家刚刚发来了请帖,说是明天兰竹会的邀请。”
兰竹会?管嘉玉微蹙眉头,他近来伤得难受,倒是忘了这茬子事情了。
兰竹会他向来是要到场的。只不过,他最近梦魇连连,重伤未愈,脸色就很有些病意。他向来不愿意在旁人面前丢了风度,失了姿态。这次还是作罢了吧。
管嘉玉正想着拒绝,就听管成瑭开口,“公子,宋家说,棠家大小姐已经给了回帖,说是一定会去呢。”
棠家棠月灵会去?
他邀请了她这么多次,这次是第一次接下来。不知是因为宋家请命仙这事的吸引力大,还是上次他说的话起了功效。她若是去,他必定也是要去的。
管嘉玉不觉露出了一抹笑容,“替我回帖。”
管成璀嘴唇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但一旁管成瑭正不着痕迹地瞪他,且公子才教训了他,便又悻悻地垂下了头。
……
等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后。
管成璀问管成瑭,“你何必说那兰竹会的事情,大医才说公子受了伤,又新碎了本命护心法器,最应该在这里养着,不能随意出去,你就不怕公子出了事,家主拿我们是问?”
管成瑭不耐道,“瞧你说的,像是只有你一人关心公子一样,我说这事不也是为了哄公子开心,不至于厌弃了你?再说了,兰竹会在的灵茶铺子是我们家的产业,都是自己人,能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