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燎抬眸看向他, 秦牧被他眼里的锐利刺的抖了抖身子,立即闭上嘴。
很显然, 他不该这么说。哪怕谈婕后续真的做了这样的举动, 秦牧都不能以旁观者的角度进?行评价。
房间里静得磨人,秦牧只觉有小虫在身上爬, 浑身不舒服。
旁人眼里,他是行事果决的秦助理?,可在纪燎面前,秦牧只能放弃察言观色的机会。
原因无他,纪燎的心思,他就?没怎么猜对过。
挫败感涌上心头,秦牧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来纪家。再怎么说,靠着他那位颇有艺术细胞的哥哥,总也能享受几天。
纪燎手指捏着书页的一角,眼神却未落在文字上面。他出神地盯着空白?的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动唇说了声,“直接找谈家吧。”
短短几个字,信息量巨大。秦牧隐约猜中了他的意思,却迟迟没有搭话。
男人挑眉望向他,问道,“不方便?”
“不是,”秦牧摇了摇头,“请问还需要提前知会太太一声吗?”
作为纪燎的妻子,这件事她应该有知情权。可谈家管她要了两?亿,谈婕却没告诉纪燎,反而?选择独自承担……从某种程度上讲,也不算把纪燎当成自己人。
这也是纪燎心情不佳的主要原因。
已?经拥有婚姻关系的两?人,其中一方遇到了困难,明知可以找伴侣帮助解决,却选择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宁可鱼死网破也不愿给别人打个电话。
在纪家工作多年,秦牧自认为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但能倔强到谈婕这个地步的,不多。
另一边,男人合上杂志,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带,“你认为是不是该通知她?”
纪燎并未给出明确的指示,反而?煞有介事地把问题抛向秦牧,当真奇怪。
他是信不过自己,还是另有良策?
秦牧的嘴唇翕动着,缓缓说道,“那就?……先不说吧。太太应该还蛮喜欢惊喜。”
不然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纪家晚宴,甚至乔装打扮成旁人的小助理?。
这事放在普通人眼里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当然了,谈婕也算不得普通人。
纪燎抿着唇,脸上瞧不出明显的情绪。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语调轻缓又淡然,“那就?按照秦助理?所说的做。”
秦牧这下?明白?了。
纪总这是拿他当挡箭牌呢。
他们联系谈家见?面,事情发生后消息必然会传进?谈婕的耳朵。依照他对这位纪太太的印象,她一定会找上纪燎询问缘由。
万一发生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纪燎只要将?秦牧推出来,多少会消解谈婕的脾气。
有用,但不多。
“好的。”秦牧这样一想,便也将?整件事看开了。他垂着头应声,推门向外走去?。
经过先前的调查,他对谈家的近况已?然了如?指掌。谈家的话事人是谈风,也就?是谈婕的父亲。谈风手底下?控股大大小小十几家公司,除了早些年建立的跨境贸易企业外,其余都没有太大起色,每年的盈利也不多。
谈风生在一个中产家庭,高中就?去?了国外读书,一路也称得上是顺风顺水。谁料,他在本科期间遭遇重?大病故家里的公司几近破产,欠了大笔外债,入不敷出,无法支持谈风在国外的开销。
于是,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家庭,谈风无奈选择回?国。大约在这个时间段,他认识了一个女人,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很快回?国结婚。
在调查中,关于谈风第一位妻子的消息少之又少,只听说两?人在国外相识,女方虽是华人,但似乎并不在国内生活,只是随着谈风一起定居榕城。
两?人结婚后,谈风家里公司前期断裂的资金链竟然有了转机,不仅补上了窟窿,而?且得到了持续性的发展。
公司竟然起死回?生。
谈婕的母亲很少露面,深居简出,外面的事情基本是谈风一个人在忙。
过了几年,谈婕出生。
遗憾的是,她并未见?到自己的生身母亲。根据谈风透露,谈婕母亲由于生产过程中遭遇意外,死在了手术台上。
之后,谈风娶了第二?位妻子,冯若琳。两?人育有一女,名叫谈颂。
谈家对谈婕的态度向来一般,儿时就?不亲近,初中时索性送谈婕出国前往洛亚尔读书,寄宿在舅舅家中。
不同于对谈婕的放养,谈冯二?人对谈颂寄予厚望,教导方面格外上心。为了培养谈颂的艺术细胞,冯若琳为她遍寻良师,终于找到了享誉国内外的国画大师。
谈颂有些天赋,加上家中鼎力培养,自然早早有了名气。
当她站在全国比赛的领奖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时,谈婕还在暖气不足的教室里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
秦牧了解到这些,对谈婕也生出了怜悯之情。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女孩,必然会对旁人的感情生出十倍百倍的戒备。
罢了,这两?人的事也不归他管。
当务之急是完成纪燎交代的任务。
***
电话挂断后,谈风握着手机的五指还在轻微颤抖。他摸着桌子尝试了好几次,终于从小腿感觉到了支撑的力量,站起身来。
楼下?,看着他的姿态,连忙走上前去?扶着谈风的手臂,“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看看?这人上了年纪各方面都……”
“行了,”听着女人聒噪的声音,他忍不住拧眉,语气中带着不怒自威,“你可知刚才是谁和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