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之时,夜晚的风仿佛能够直接穿过人的衣服,湿漉漉的比冬日还要冷上一些。
“我有心替主爷把贼扫……”戏曲声抑扬顿挫,随着灯笼靠近,细碎错调的唱腔也同样由远及近。
“大人,您慢着些,小心脚下。”提着灯笼的尖细声音提醒道,听着格外的年轻。
“这都平地,我还能栽到沟里去?你小子,马屁都拍到马腿上了。”那哼着调的人停了下来,略带了几分酒意道。
“我这是真关心,真想孝敬您呢。”
二人渐近,却见火光和烟雾。
“这是走水了?”刘福眯着眼睛查看。
“这不像啊,好像有人在哭。”提着灯笼的小太监疑惑道,“大人,您说会不会有鬼啊?”
“什么有鬼,皇上住的地方那都是有龙气镇压的,哪个鬼敢跑这里作祟!”刘福口上赞誉,手上也恭敬朝天,直接朝着那处走了过去开口道,“谁在那儿?出来!”
他放声一语显然惊到了那处,跪地哭泣之人匆匆起身,想要灭火,却已是撞上了上前的两位,一时匆忙跪地。
“大人,是个小太监!”那年轻的小太监辨认着服饰道。
“你在这里……”刘福就着灯笼火光看去,在看到那焚烧未净的东西时眉头拧了起来,看着那跪倒在地的人呵斥道,“大胆!皇宫禁内,岂容你私自祭祀!你是哪个宫的?”
他辞色锋利,显然酒醒。
跪在地上的人头压着地面,身形微微颤抖,声音却是悦耳:“奴才是尚膳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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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膳监?”刘福看着那低头之人开口道,“在这里祭拜谁?你要知道,宫里皆是贵人,宫外的卑贱之人是不能在这贵地里享受香火的,小德子,去,叫侍卫过来。”
“是。”提着灯笼的小太监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人一眼,转身就去。
“把灯笼给我……”刘福开口。
“是奴才的师傅。”那跪地的小太监轻抽着气回答道。
“你师傅?”刘福话语停下,低头看着他道,“你师傅是谁?”
“师傅……”那小太监身体有些颤抖。
“照实说,要不然你师傅的香火可就断了。”刘福沉下了语气。
“奴才师傅曾是尚膳监刘洪。”小太监略带了些哭腔说道。
周围一时有些安静,刘福语气中似有喟叹:“他呀,他是个罪人,被判了斩首之刑,你倒是没跟着一起。”
“奴才本是想跟着一起的,只是怕师傅在地下断了香火,才苟且偷生……”小太监说着,又是哭泣了起来,“若大人要罚,可否将奴才的尸体与师傅埋在一处。”
“他的尸体估计早已被丢进乱葬岗了。”刘福看着那哭的颤抖的身影略叹。
罪人是不能立碑祭祀的,没有挫骨扬灰,已是待遇不错。
“奴才留了一件衣冠。”小太监颤抖着说道,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倒是个孝顺的。”刘福看着他道,“抬起头来。”
随堂太监虽不比掌印,但已是权高位重,他下了命令,跪地之人不敢不从,只能屏住呼吸抬起身,在火光之中露出了那张哭的格外稠丽漂亮的脸,一时竟有些雌雄莫辨,以至于旁边的小太监看见时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模样倒是好看的很,招人喜欢,叫什么?”刘福眼前一亮,抬起了下巴打量道。
江无陵略微抿唇,眼神不敢乱动,唯有指尖掐入了掌心之中:“江无陵。”
这的确是条捷径,但若是以身来换,怕是只能沦为玩物。
“好名字,我跟你师傅皆是姓刘,也算是缘分,你给我做徒弟怎么样?”刘福松开了他的下巴开口问道。
江无陵手掌微松,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
“大人,您这是……”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下意识开口,却在被看了一眼时连忙噤了声,只是低下头时暗恨的看了一眼这横插一杠的人。
“怎么,愿不愿意?”刘福有些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小太监道。
拍马屁的人到处都是,可真正孝顺的却难找。
“奴才,奴才……”江无陵在那等候的目光中伏地下去道,“奴才多谢师傅赏识!”
“是个聪明的。”刘福有些满意道,“起来吧。”
“是,多谢师傅。”江无陵试图起身,只是跪的太久,略微踉跄了一下才站的稳当。
刘福左右打量,同样的太监装束,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竟是硬生生多出几分琼枝玉树之感,虽说是有模样的区别,但仪态上未免差距太大。
“好好好。”刘福愈发满意。
“大人,那这地上的东西怎么办?”小德子心气不顺,意有所指的开口道。
刘福面色一沉,江无陵开口道:“师傅放心,徒儿将未烧尽的焚烧完后,定会洒扫处理,不留下一丝痕迹,便是被人发现了,也只是徒儿一人之过。”
“读过书?”刘福看着面前乖顺妥善的人道。
“是,虽未能通读四书五经,但基本的字都认识。”江无陵回禀道。
“好,东西自行处理吧。”刘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前道,“有什么事来找我。”
“是,师傅慢走,前面的路边有些青苔,您注意走中间。”江无陵行礼叮嘱道。
“知道了。”刘福再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