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圆脸,已经拉得跟驴脸那么长了。而孙氏的薄嘴唇,被她咬得都快出血了。
周氏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气,简直像个寒冬腊月里,嘶嘶冒凉气的人形大冰坨子。
夏稻花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转移一下话题,解救一下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一个震耳欲聋的大嗓门:“老夏在家不?周姐在家不?有没有喘气儿的搁家啊?我可进来了啊!”
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僵硬氛围,瞬间就被打破了。
这嗓门很大,说话像打雷一样,但嗓音很沙哑,而且有些大舌头,夏稻花听着,还觉得有点熟悉,却一时有些懵住了,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
不过,当敲门的人进来了之后,夏稻花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哥们儿穿的衣裳有些破烂,还有点油渍麻花,但料子却不差。
整个人走起路来有些趔趔趄趄,却硬是不摔倒。两眼迷蒙,鼻头儿还红通通的,发髻也有点乱蓬蓬,整个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一手拎着个油腻腻的鸡腿,另一只手拎着个通体琥珀色的酒葫芦,美滋滋地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着葫芦嘴,“滋儿”地一声儿,嘬了一口酒。
这不是同村的猎户,传说中的酒蒙子老陆么?
他怎么来了?
夏老爷子和周氏忙从炕上下来,热情地迎了上去:“哎呀,陆兄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老陆笑嘻嘻地说道:
“啊哈,你们老夏家这人倒是挺齐全!我呀,倒也没啥别的事,就是替你们家二郎捎个信儿回来。”
“二郎咋地啦?”
这一句话,竟然是夏老爷子、周氏、孙氏、桃花、夏稻花、夏有田、夏有粮,这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出来的。
问得整整齐齐,把声音混在一处,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
老陆像被吓到了似的,趔趄了一下,“嗝儿”了一声,喷出一股子酒气,笑道:“你们家人还都挺关心二郎的哈!
二郎受了点伤,从半山上滚了下去,腿摔坏了。
现在挪动不便,但那边也实在腾不出手把他送回来,只好就近找了个地方,把二郎放下了。当头儿的挺心疼二郎呢,还给他抓了些药,让他就地养伤。
现在啊,二郎一个人待在那处,动弹不得,也没法照顾自己,需要你们派两个人去照看他。
等他的伤好些了,能挪动了,再把他接回家里来。”
“二郎竟然受伤了?他……”
孙氏几乎崩溃了,完全顾不得家里还有外人,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想来,二郎走了之后,她应该也是后悔的吧……
夏稻花看着孙氏嚎啕大哭,完全不顾形象的样子,正默默地感叹,就听到孙氏突然“嗷”地一嗓子喊道:“爹!娘!二郎受伤了!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外头哪!这回你们可不能不出钱了啊!”
一时间,屋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是精彩。
周氏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简直恨不得亲手捂上她的嘴。
夏老爷子的脸“唰”一下爆红,脑门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夏稻花见了,忍不住立马用意识力在超市的药店里头,搜索起了降压药。
她是真怕老爷子被气到突然爆血管啊!
夏有贵的脸都气得变形了,忍不住猛地抽了孙氏的脖颈一巴掌,低声喝斥道:“瞎说什么?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哪?!”
第074章 帮不帮
孙氏扑在地上,拍着大腿、拉着长声儿,冲着夏有贵就是一顿嚎:“夏有贵你个杀千刀的啊,你个没良心的啊,你儿子是替你去服劳役的啊,你儿子刚走几天啊,你就搁家打他娘啊……”
刘氏忍不住转过头去,抖了半天肩膀。夏有财满面愕然,可那不停抽动的嘴角,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
吴氏轻轻地“呵”了一声,谁都听得出来那浓浓的轻蔑。夏有喜一脸的一言难尽。
姜氏和夏有田目瞪口呆,满脸都是明晃晃的不敢置信。
程氏低了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夏有粮脸上,满是愤愤不平。若不是程氏眼疾手快,“歘”地给了他一胳膊肘,他怕是就要大声骂出来了。
就连酒蒙子老陆,那原本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此刻都好像瓷器开片一样,整个表情,都龟裂了。
愣怔了片刻,酒蒙子老陆砸了咂嘴唇,又“滋儿”地一声,就着他那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喝了口酒,“斯哈”长长地吐了一口酒气,乐呵呵地说道:“反正这信儿呢,我是捎到了。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个儿商量吧!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是二郎捎来的。”
酒蒙子老陆说着,从身上掏掏摸摸了半晌,总算从上身的衣襟里头,摸出来一个有些脏污、带了点血迹的小荷包。
夏稻花心头一颤,这个小荷包,还是自己给二郎的包袱里塞的呢!怎么染上了这么多的血!二郎到底伤得有多重?
夏老爷子迎上前去,颤抖着手接过了这个小荷包。
他顾不得道谢,当即就拆开看了。
这小荷包里面,塞了一坨有些血色的绢布,看上去似乎原本应该是一块素色的帕子,或者是从一件好料子的丝绸里衣上面,撕下来的一小块布料。
展开一看,竟然是一幅简单的路线图,上头还写了几个字,夏稻花远远地瞧着,感觉像是几个地名。
夏老爷子深深地对着酒蒙子老陆鞠了一躬,嘴里没口子地道谢:“陆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夏安平的亲兄弟!”
老陆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乡里乡亲的,不过就是捎句话,值当什么!”
一边说着话,一边东倒西歪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