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用铲子?小?心翼翼把那盆浅紫色的藿香蓟连根带土都挖了?出来?,然后将窃听器埋进最底下,用土重新盖上,一点点恢复原样,确定看不出破绽,这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笃笃笃”

喻泽川原本坐在电脑桌后写策划案,思考着该怎么引蒋博云上勾,房门却不期然被人?敲响,声音轻微又有礼貌,三下就停了?。

首先排除薛晋,薛晋没?这么有素质。

那会?是谁?

喻泽川拉开椅子?起身?,皱眉走?到了?门口,他不知想起什?么,拿出口罩戴上,这才将房门打开露出一条缝隙:“谁?”

门外站着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看起来?有些熟悉,赫然是今天上午搬来?的邻居。他仍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多情的眼睛,左手拎着一袋子?切好的盒装水果,右手抱着一盆紫色的花,声音温和有礼:“你好,我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喻泽川态度冷淡:“有事?”

他心里觉得这个邻居十分奇怪,自己戴口罩是为了?挡脸上的伤疤,对方戴口罩又是因为什?么?

陆延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天早上搬家,不小?心吵到你了?,所?以带一点水果给你,希望别介意?。”

喻泽川直接拒绝了?:“不用。”

他语罢就要把门关上,谁知对方仗着腿长直接抵住了?门缝:“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哪怕不为了?道歉,交个朋友也好……再说我切了?很多水果,一个人?吃不完,你不收就会?坏掉,多可惜。”

朋友?

喻泽川闻言只?觉得稀奇,稀奇中还带着那么点好笑。他扶着门框低下头去?,没?说话,忽然抬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右脸的伤疤明晃晃暴露在空气中,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喻泽川直勾勾盯着陆延,目光犹如某种蛇类动物?,黏腻冰凉:“你确定,要和我做朋友吗?”

声音轻飘,却满怀恶意?。

喻泽川已经不在意?这张破碎的脸了?,只?是他讨厌被各种异样的目光注视,所?以总是戴着口罩。但如果摘下来?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不介意?让别人?看见伤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喻泽川静等对方面色大变,然后慌慌张张逃离,并在心中赌咒发誓再也不会?敲开这个神经病家的大门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但面前这位帅气的新邻居只?是适当表现出一丝讶异,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我以后可能?要在这里住很久,抬头不见低头见,交个朋友吧。”

但他们从?头到尾也没?有互通姓名。

喻泽川在怔愣时被迫接下了?对方诚意?十足的一袋子?水果,另外还有一盆开得正旺的紫色藿香蓟,这位新邻居还细心叮嘱了?一句:“这种花很好养的,天冷了?不用浇得太频繁。”

其实就算浇了?也没?事,窃听器已经做了?防水处理。

喻泽川从?头到尾都没?吭声,他眼见对方礼貌告别,然后拎着另外一袋子?水果敲响了?对面邻居的门,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东西原来?不是自己独有的。

哦,他也许比别人?多了?一盆花。

心情一瞬间又糟糕了?起来?。

“砰!”

喻泽川重重关上了?房门。他转身?回屋,将那袋子?水果直接扔进了?厨房洗菜池,削皮切好的水果如果超过两天不吃就会?逐渐腐烂发酸,彻底坏掉,但那不是喻泽川会?关心的事。

他捧着手里沉甸甸的花,思考该怎么处置。

喻泽川不会?养花,也不喜欢养花,一个连自己都快腐烂变质的人?,又怎么能?养得活别的东西?

但也许因为这盆花是他独有的,所?以下场不至于和那袋子?水果一样可怜,喻泽川几经思考,最后将它随手丢在了?落地窗前,因为这里阳光最好。

但很可惜,现在是万物?凋敝的秋季,后面几天阴雨连绵,一直没?出过太阳。

喻泽川的生活一向死气沉沉,每天最多坐在电脑前继续编写那份虚假的海岛开发案,思考着该怎么让蒋博云上钩,余下的时间则反复浸没?在仇恨中,在夜间攥着一柄匕首痛苦入睡。

第三天的时候,水果彻底腐败了?。

发酵过后的味道微酸,甚至有些像酒精,从?厨房一点点飘散出来?。

喻泽川其实每天都会?做卫生,但他选择性忽略了?那袋子?水果,直到闻到这股腐败的味道,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该丢掉那些东西了?。

下午四点,正是冷清的时候,喻泽川戴好帽子?和口罩下楼丢垃圾,却没?想到在电梯间碰见了?那名新邻居。

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干净的衬衫,浅色的针织马甲,看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优雅的书卷气,只?是脸上仍戴着口罩,右耳别着一个米白的蓝牙耳机。

四目相对,他们都愣了?一瞬。

陆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在喻泽川面前,既是为了?保命,也是为了?在房间里监听对方的动向,没?想到难得下楼买个饭都能?在电梯口碰见。

陆延率先回过神,他抬手摘掉耳机,墨色的眼眸浸着笑意?:“好巧,下楼丢垃圾吗?”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喻泽川手中拎着的“垃圾”,发现袋子?有些眼熟,赫然是自己那天送的水果,心中并不感到意?外。

喻泽川这种人?戒备心太强,绝不可能?吃陌生人?送来?的东西。不过好在水果只?是附带的,最重要的是那盆装有窃听器的花。

喻泽川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情绪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来?你不喜欢吃水果,下次我给你送点别的。”

陆延的脾气很好,好到让人?觉得他像一团白云,干净柔软,怎么揉搓都不会?有脾气。而这种耐心是发自骨子?里的,和蒋博云那种为了?钱财忍气吞声赔笑脸的样子?有很大区别。

入狱之前,喻泽川如果遇到陆延这种人?,大概率会?像看见猎物?一样疯狂心动,甚至催生莫名的独占欲。

不过出狱之后,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喜好了?。

二人?共同走?进电梯间。

喻泽川深深看了?陆延一眼,狭窄密闭的电梯间无意?识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同时滋生的还有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