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让甄太医准备着,有伤员回来了就治,不论是我们的人还是鞑靼那边的人。”
“卑职这就派人去传话。”李大柱领命。
“嗯,若是伤员过多,你们到时候也过去帮忙,听甄太医吩咐。”康宁也打算回去睡了,她见有不少鞑靼人眼含担忧的有意无意看向她,想必是想打听情况。但可汗可敦都还在,还轮不到她来说有的没的,免得被人忌惮是在收买人心。
康宁垂首快步往公主府走。
“公主!”
康宁循声望去,是个脸蛋皲裂的小子,他忌惮侍卫们手中的长刀,离得远远的。
“我是吉仁泰,公主可还记得我?”吉仁泰见公主看他的眼神陌生,忙提醒道:“我们见过两次的,你给过我蜜饯,还有就是在中原商人摆摊卖货那天。”
“噢,是你啊,半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康宁想起来了,他介绍过他是巴彦部落的人,“你找我是想问昨晚的事?”
“我们台吉什么时候回来?”吉仁泰婉转地问,没说他是关心他阿布。
“晌午,你们可汗说晌午之前必会回来。”自己部落的人,康宁就没必要藏藏掖掖的不回答。
“谢公主。”吉仁泰扬起一个惊喜又激动的笑,他没想到公主真愿意搭理他,“我这就去告诉我额赫,她好担心我阿布。”
康宁颔首,鞑靼的女人嫁人后地位不低,因为她们能顶起家里的半边天,要干的活儿不比男人少。但若是家里的男人死后,她们的地位就会急剧下降,成为小叔子或是大伯子的私物,更有甚者还会跟了老公公。所以康宁明白鞑靼女人对丈夫生命安全的担忧,就如她,她昨晚也派人去保护塔拉。
康宁是睡梦中被惊醒的,她感觉床前有人,还没睁眼立马伸手去拿枕下的袖箭。
“是我。”塔拉俯身按住她,轻声问:“吓着了?”
“昨夜一直紧绷着,你没回来,我睡觉也不安稳。”康宁毫不吝啬向塔拉展示她对他的依赖,她敲了敲脑门,从被窝里爬起来,眼睛紧紧扫视他全身,紧张地问:“可有受伤?”
“没有。”塔拉是扒了外袍进屋的,但身上还是有浓重的血腥味,他进屋是想拿衣裳去洗澡,忍不住来炕边看了康宁一眼,没想到把她给惊醒了。
“我先去洗个澡,你收拾收拾起来吃个饭。郭嬷嬷说你一夜没睡,早上也没胃口吃饭,待会儿陪我多吃点。”
康宁没听他的,下炕穿了绣鞋跟他身后进了浴室,在他进了浴桶后坐在一旁给他递澡豆,问:“什么情况?”
“山那边靠近北海的几个部落今年死了不少牲畜,他们内斗,有一部分就跑到这边来了,又倒霉遇到不安好心的匈奴,经不起怂恿,跑来给人家当了马前卒。”塔拉捏碎了澡豆给涂在身上,头发也给散开浸在水里,继续说:“杀的杀,逮的逮,今天歇歇,明天我们带上干粮去把作乱的匈奴逮回来给我们放牧。”
“那北海那边的?”
“等明年开春了我派人去看看,他们没侵犯我们,我们也不主动挑起战争。”塔拉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现在把人抢回来了还要养他们一冬,不划算。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等开春了,我们愿意接纳他们成为我们鞑靼的牧民。”先把他们自己部落的存粮耗尽,开春后他派人过去,不用怎么许诺条件,就得千恩万谢地携家带口搬迁过来。
第44章 女兵萌芽
塔拉要在大雪天去追杀匈奴, 康宁很是不放心,夜里起夜发现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她还心怀侥幸想着明天的计划可能不能如期进行。但早上康宁被牛羊叫声吵醒时, 她推开雕花窗一看,雪停了,乌云散了,隐隐约约还有太阳的金光撒下来。
“台吉,大军已集齐, 该出发了。”
“那我走了啊。”塔拉拢了拢康宁的大氅,说:“别出去送我, 外面冷,雪窝子又深。”
“我不怕冷。”康宁嘴硬,她固执地跟他一起的外走,很是不放心地说:“我安排二十个人跟着你,专门保护你,你可要把他们一个不少的亲自给我带回来。”
塔拉脚步一顿,点头应好, 他不带康宁肯定不放心。
三人一时无言,沉默往前走, 眼见大军已整装待发, 塔拉停下步, 转身说:“我离开之后,巴彦部落我就交给公主了。”塔拉攥住她的手,说:“我把戚先生留给你, 有不明白的去问他, 要是有不听吩咐的, 直接给砍了。若是我父汗和额赫有意见, 等我回来了我处理,你别正面跟他们犟,尤其是我父汗。”
“你多久会回来?”康宁不安。
“最多一个月。”
“行,我在家等你。”
塔拉又深深看了康宁一眼,放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出发!”
塔拉骑上马,回头看康宁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他挥手让她回去。
“唉……”巴雅尔酸唧唧叹气,见台吉看过来,他咋舌道:“至于吗?又不是不回来了。”几乎年年冬天都要率人攻打匈奴,往年挺利索的人,如今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忒影响士气。
“你还没成家,你不懂。”塔拉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军路过的地方雪给踏平了,枯草露了出来,牲畜群寻了过来,遮住了他想看见的身影 。塔拉这才罢休,甩着马鞭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塔拉第一年随军打仗时他都没这么忧愁过,那时他一心想表现给他父汗看,给那些部落族长看,他满怀豪情地想干出一番成就。如今他担心他离开后驻地受袭,担心康宁夜里会害怕,也害怕他会受伤没命,让康宁因他婚姻出现波折。
漠北的寒风冷冽的像刀子,夹杂着地面上的雪粒子,吹在人裸露的皮肤上宛如针尖刺在脸上。就在外面这一会儿的功夫,康宁的脸颊就被吹得又麻又疼。
“把甄太医叫来。”回了公主府,康宁拒绝合葵给她解大氅,用热水洗了手,挖一坨面脂搓热了给敷在脸上,她可不想被漠北的风吹黑吹皲裂。
“公主,甄太医来了。”许嬷嬷掀帘传话。
“让他进来。”屋里还有人,康宁也没避讳,直接伸手说:“甄太医,劳烦你再给本宫号号脉。”
“诺。”甄太医把冻僵的手搁热水里搓搓,用棉巾子擦干后,熟练地搭上公主的手腕。半晌,他皱起的眉头松开,垂眼道:“公主凤体安康,无恙。”
“无恙?”康宁重复。
“确实无恙,公主看着比在宫里更康健。”
“那……那本宫嫁来鞑靼已有半年,为何还未有喜讯?”康宁蹙眉,她也懂些医理,吃食上肯定是没有问题,更何况厨下都是她的人,每十天还有甄太医给她请平安脉,绝不会出现有人给她下药的情况。
“可是台吉?”康宁忍不住怀疑,但回想塔拉在这档子事上凶猛的表现,又否认道:“台吉应当是没毛病的。”
“台吉也无恙。”甄太医肯定道,给公主请平安脉时若是台吉也在,他都是两人一起看的,脉象上肯定是都没毛病的。
“那便是时机未到了。”康宁收回手,她倒不是很急,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现在要是怀孕了也挺耽误事。
“可能是水土不服,公主从大康来鞑靼,饮食和作息方面变化颇大,身体内部也要调整适应的。”甄太医宽慰道:“公主如今还在长身体,晚些生育对母体也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