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看到你往这边走,就偷溜了过来。”塔拉一把攥住她的手,松松圈着,她却是挣脱不了。
“一直不让我跟你见面,我心里可慌了,就怕父皇反悔,换掉了我的三公主。”塔拉坦诚道。
“没看出你心慌。”
“你不信?”塔拉靠近她,眼含春水似的勾着她的眼睛,疑惑道:“二哥有没有给你说过我中箭的事?”
康宁点头,“二哥说你是个不守规矩的,为了骗我出宫见面,啥瞎招都使。”
“所以你没给我捎信?”塔拉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大片肩胛骨,按住她肩膀半蹲下去,指着伤疤说:“幸亏留了伤疤,不然我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康宁像是被烫了眼睛一样猝然避开,但麦色的肌肤已经印在了她脑海里。她忍不住侧回头,垂眼看健壮的肩颈和有力的臂膀,距离太近,他□□的皮肤散发的热气熏红了她的眼。
“心疼我?”塔拉见她眼红了,还当是她在心疼他,喜眯眯地把伤疤藏在衣襟下,乐滋滋道:“早就不疼了,拔箭的时候我都没哭,你可别哭。”
“谁心疼你了。”康宁声音有些湿润。
这语调在塔拉耳中就是撒娇,心想康宁嘴可真硬,眼睛都红了还不承认,性子有些拧巴,但他就乐意这样的。
“这下你可相信我是真受伤了吧,都怪二哥添油加醋,我在宫外一直没等到你的信,心想这可完蛋了,八成是婚事出现了变故。”塔拉在到了燕京城的第二天就使人给康宁递了信,但守门的不接他的信,还说是三公主吩咐的。因为这个原故他才转投了二皇子的路子,谁知道阴差阳错地又被兄妹俩当做是他不守规矩。
“噢,的确是我吩咐不让守卫给你传信的。”康宁见他惊得瞪圆了眼睛,凉凉地说:“你去年吓得我吃不进睡不着,上火了半个月,愁掉了一把头发,虽说是有惊无险,但我的确因你受罪了,所以就懒得搭理你。”
“那真的是意外……”
“我不听。”康宁掐他手腕,解释她已经得到了,不想再听他啰嗦一遍,“反正你得受个教训,若不是我求了父皇进山寻人,木勒死在山里,我们还当是你们鞑靼毁约了。今年你再来,我说不准就嫁人了,那可真要给你换个新娘。”
“是我的失误。”塔拉垂头认错。
“以后跟我有关的事,你得考虑周全点。”她娇娇地要求。
“好。”
“人你也确认了,面也见了,你该去外边守着了。”康宁甩了甩手,示意他别太贪心了。
塔拉心中大定,爽快松手,“我去监工了,你要是有事就喊我。”
在辽东的这晚是接下来大半个月里睡得最安稳的一晚,第二日早上辞别了辽东守将,坐船渡过浿水,就进入了地势复杂的山林。每间隔五十步,就有侍卫分别在树上地上做记号,就是防止回程遇上突发情况的时候迷向。
“翻过这座山头,就能看到契丹了。”塔拉骑马走在康宁乘坐的马车附近,他指着下方的河滩说:“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契丹人在这里捉鱼,我们还向他们打听了方向。”
“你也是胆子大,这么复杂的环境你也敢往里闯,手上有地图?”二皇子探究道。
“是有,晋朝官员留下的,但也只是个大方向,七十年了,以前踏出来的路已经长了巨树,当做标志的河流也早变成了山谷。”塔拉指了指做记号的侍卫,不太赞同道:“我们走了之后若是有人在其他地方做了相同的标记,依据这些标记找方向的很大可能走不出这座大山。”
“认认真真的亲身摸索一两趟,大致的环境是能混个眼熟的。”塔拉传授经验。
二皇子看向身旁的侍从,见他摇头,他诧异道:“鞑靼人是不是擅于辨别方向?”
“有这个可能,在草原,四面八方都是草场,很容易走偏,所以我们对环境的观察可能仔细些。”塔拉也觉得有这个原因,沉吟片刻,宽解道:“二哥三哥放心,你们回来的时候我会派人送你们回来。”
这晚,天黑的时候还是没走出山林,塔拉派人寻了片相对较为平坦的山谷,所有人围成圈在山谷的空地上过夜,外围每隔五步烧个火坑,一直燃到天明。
“都仔细点,把火星子都埋在土坑里,要是燃了山林,我们一个都走不出去。”翌日一早,塔拉领着人仔细检查火坑是否完全被土盖住。鞑靼人崇敬上天,崇敬自然,认为山林草原都是上天的馈赠,他们借助草原放牧得以活命,很是爱惜保护山山水水。
再次启程,塔拉看两位皇子眼下青黑,关切地问:“昨晚没睡好?”
“昨晚我们是不是在人眼皮子底下过的夜?”二皇子有些惊疑,他昨晚的确是没睡好,他的侍从昨夜里喊醒他说是不太对劲,他起夜后的确是感觉山林里藏的有人。今早他派人去查看,还真找到了人的脚步印。
“是女真族,我第一次去大康的时候还同他们干了一仗,他们想抢我的牲畜,我说是给大康进贡的,他们就没敢动手。上次过来的时候他们听到动静也来围观了,你们别担心,就当他们是来替我们守夜的。”塔拉说的随意,见二皇子不信,他解释说:“你们大康厉害着呢,他们怕你们打他,你是没跟他们碰面,他们过得像野人一样,刀斧还不如我们鞑靼的。”
“那咱们赶紧走。”打一仗塔拉是不惧,他担心把同行的商人吓破胆了,要是有人趁乱掳走了拉的货物,他可要心疼死。
翻过了这座山,路就好走多了,沿着山脚下的河流往北走,地势起伏就比较小了,拉货的牛车也不再需要人推。
“二哥三哥,你们返程的时候想不想摸去女真寻他们干一仗?”塔拉像是随口闲聊,“要是有这个打算可得带上我,我们一起去捞一笔。”
怎么像个土匪一样,到哪儿都想捞点好处,二皇子摇头说:“没这个打算,出发前父皇还交代我们哥俩能早些回去就早些回去。你刚刚不还说女真比你们鞑靼还落后,你看得上他那些破铜烂铁?”
“鞑靼不缺破铜烂铁,但是缺俘虏放牧啊。”塔拉摇头叹气:“我是不了解女真族的情况,不然无事了就能带人来掳些人走。”
二皇子见他说这些话还带着笑,像极了坐在墙根下晒太阳磕牙吹牛的老头老太太,但他知道塔拉不是胡说八道。二皇子一时之间遍体生寒,这人太好战了,侵略性好强。
难道真不会养虎为患?他忍不住担忧。
又走了半日,眼前出现了一座石头堆,周围扎了不少色彩绚丽的彩带。车队停了下来,塔拉骑马来到马车旁,温声问:“公主,可否下车随我祭敖包?这是我们鞑靼的习俗,祭敖包是向天地祈福,祈求天地给我们平安和幸福。”
康宁想了一下,掀开车帘,由塔拉扶着下了车,“怎么祭?”
“你跟着我。”塔拉拉着康宁站在敖包前从左到右绕三圈,接过装有马奶酒的水囊撒在敖包前,要了她红色的手帕绑在堆放的石头上。
“来,跟着我叩头。这个敖包是我初去大康时堆起来的,那时我祈求的是让我平安归来,娶到让我心动的姑娘。上次归来的时候,我杀了头羊祭拜,谢长生天让我心愿达成。现在我带你一起拜拜我们的长生天,她会保佑你的。”塔拉扶起康宁,俯身掸去她衣裙上沾的灰,仰头望着她说:“在长生天面前,我塔拉保证,我会好好待你的。”
“那你好好表现啦。”康宁一把拉起他,他的承诺让她心喜,但她更看重的是他的行动。
第23章 草原真大
步入草原, 展眼望去,除了稀疏耸立的小山,四面全是平坦的草地, 就连山上也是长满了草,极少会出现树木。
草原上的夏天除了有些晒,温度倒是很适宜,尤其是风里夹杂的青草味、泥土味,路过野花繁盛的地方, 风的味道就变了,清新的花香格外让人心情愉悦。
二皇子三皇子他们已经骑马奔波了半个月, 大腿都蹭破了皮又结了痂,早已是对这趟旅程疲倦不堪,更何谈车队尾部徒步的商队,一个个累的比拉车的老牛还沉默,头发打结,胡须缭乱,双目无神。塔拉看了就很是害怕走了这一遭他们不会再来了。
“歇一歇喽, 都歇一会儿我们再走,已经快到我们的夏牧场了。”塔拉打马来回跑在车队前后, 大声说:“我派人前去通知了, 再坚持一天, 后天到牧场了可以尽情吃尽情睡。”
“二哥,你去跟塔拉说,今天下午不赶路, 明早再启程。”康宁透过车窗跟她二哥商量:“你看是不是找个有水的地方, 让我们的人都打理一下, 别给鞑靼人一种我们是逃难来的感观。”
“你说的也对, 今天下午好好歇歇,养养精神。”二皇子派随从去吩咐,康宁也唤来戚笠,让她的亲卫都去河里洗个澡洗个头,胡须该剪的剪,该刮的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