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壮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那个咒灵依旧在哭,嘴里还模糊的叫出了一个名字:“绛.....”

现在他明白了,这个咒灵是妙子。她还想要妹妹活着,所以一直在对她使用反转术式。七海伸出手,按在羽仁绛的侧颈,都不用摸脉搏,就这个温度都知道她死了,这都凉透了。

它的手还在妹妹的身躯上放着,术式还在使用,七海看着它:“绛已经死掉了。”

“杀....了我.....”

它似乎只会说这两句话了。

所以这个情况怎么办?术式是反转术式的话,武力值应该不高,强行带走也不是不行,何况是稀少的可以治愈其他人的反转术式。

但是七海从背后抽出了刀,他摘下眼镜,看着那个咒灵:“你一直在看着绛,是不是?”

不然没法解释它的形成。活跃的意识被锁在不能动的躯体之中,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妹妹被她拖拽着落入地狱再也爬不出来,最后甚至被折磨得活不下去,一个人的灵魂该有多少的绝望和恨积累起来?那个不能动的躯体成了孵化特级咒灵的巢穴,她拼了命的想要自己好起来,健康的醒过来去安慰可怜的妹妹,和她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她的术式是反转术式。羽仁绛曾经期盼着的奇迹,也不过是还未能完全成型的咒灵的术式略微起了点作用的效果而已,然而仅仅那一点点的效果,并不足以叫妙子康复,只是继续拖时间而已。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要看着亲人为了自己的而受苦,最后还自杀在它面前。

咒灵还在流眼泪,它的术式停下了。在妹妹死去之后,它也受够了,像它的妹妹一样,它也只是一心求死了。也或许这是它一直以来的心声,从勉强活下来那一刻起,它一直都希望自己死去。

举起手中的刀,七海祓除了这个放弃抵抗的咒灵。

擦去羽仁绛脸上的残秽,那是妙子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的痕迹。七海俯下身抱住她的躯体,手掌心的皮肤都要被死人的凉意浸透了,他叹了口气,用床单盖住了姐妹俩的遗体。

最后摆在硝子面前的,有两具遗体。她当然没有听五条悟的,在他急匆匆的被迫离开后,就把夏油杰的尸体带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在解剖台前面坐着点了根烟,人都还没缓过来,第二具遗体送到了,也是熟人,羽仁绛。

这两位早晨做了约定的人,最后还是托硝子的福再一次相会了,完成了他们的约定。

多少烟都解不开的愁,硝子皱着眉万分的不理解:“她怎么....上午还好好的?我还看到她在群里报工作。”

七海把人送到就离开了,五条悟跟她并排坐在一起,俩人沉默了好半天,硝子还是站起身来去办事儿了。她去看了羽仁绛的遗体:“死于术式,你看得出来吧?残秽都是由内而外的,是她自己的术式。”

所以问题来了,她的术式是什么?她的术式就是无痛自杀?不理解,不明白。硝子套上了衣服,带上了塑料面罩准备工作了,五条悟就那么看着,夏油杰的身体被打开,又被缝合,然后是羽仁绛。

连夜出了报告,硝子叹了口气,夏油杰没什么说的,就是五条悟的术式。而羽仁绛就不太理解了,属于她自己的不知名术式持续吸取生命力,但是存在一定时间的被反转术式治疗的痕迹,也就是说,有一段时间,她像个同时打开出水和进水的水池,边出边进,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反转术式也没能和她自己的术式强度持平,导致了最终的死亡。

最后一个问题来了:“怎么处理?”

“羽仁大概得去咒术协会的公墓了,或者和她姐姐一起?杰...埋到我家墓地去吧,别的地方也不要他啊,只有那儿我还能做个主。”

硝子又点了一根烟,笑了一下:“以前都没发现,绛的耳朵后面还有个小纹身。”说着举起手指:“只有手指头肚这么大。”

五条悟凑过去撩开她的头发,是一朵小茶花。

这个不明所以的小纹身为何存在,不多时被七海解密了,他拿着十多年前的报告,上面还有没拍干净的灰尘,这份报告把两个本来不相干的名字连到了一起,夏油杰的名字和羽仁的名字都出现在了上面。

在处理遗物的时候,夏油杰的茶花也找到了,是他的耳扩。

所以七海很想最后照顾她一次:“埋在一起吧,他们俩交往有一段时间了。我知道羽仁有个来往挺密切的男人,不知道是他而已。”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麻了。

五条悟嫌弃的看了一眼好友的尸体,没想到你他妈的死了都不忘给爷塞一嘴狗粮。

第20章

1-

羽仁绛在十岁的某个夜里,从梦里忽然惊醒了,她就发现自己有了特殊能力,她知道自己可以回溯时间,但是不知道可以回溯多久,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

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于是也不敢尝试。第一次蠢蠢欲动的想要使用,是她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姐姐的时候,只要能回到一个小时前就足够了,但是在术式快要发动的时候,她知道,她这么做了,只能回到大约四五分钟之前,而且她会失去一个脏器,会变成一个无法继续照顾姐姐的废人。

之后面临无数绝境,一次次的启动前的尝试,都是她付不起的高昂代价。也或者是因为她还有退路,才会胆怯,起码这一次,别管你要什么,哪怕要我死叫我回去吧,叫我回到能够让姐姐甚至我的父母都健康的活下来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时候,她总要放手一搏。左不过依旧是什么都没法做的时候,那就熟门熟路的早早和姐姐再一次离开就好了,毕竟现在都知道了她们也只有这样结局了。

术式在吸取她的生命力,带来一种逐渐被冰冻的感觉,但是似乎又有温热的暖流流进身体,她逐渐下落,像是在柔软的棉花中沉沦,陷入黑沉的梦里还有夏油先生,如果我可以,我也会早点去见你的。

再次睁开眼,她在医院躺着,父母正在担心的看着她:“醒了吗?绛,还难受吗?医生说可能只是低血糖...不舒服要和妈妈说啊。”

她茫然的看着她的父母,脑袋还有点晕,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舒服了。看了看时间,她立马拔掉正在手上输液的针:“回家”

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几乎把她冲的头晕脑胀到站不稳,在这样的时候,一切还来得及啊!父母被她吓到了,追在她身后跑,手上的伤口有血液甩出来,但是快要来不及了,她还要快一些,再快一些,这个医院离家不远,跑着回去比找车可快得多。

然而在冲晕脑袋的喜悦过去之后,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的失控感让她焦虑起来,她停下脚步,要打电话,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满脸。羽仁苍只能把手机给她,她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没人接

一边往家跑一边还在努力地打电话,接电话啊,姐姐,求求你。离开那个房子,快走啊

转过街角,之前那个她没好好见过的咒灵盘踞在邻居的房顶,抹了一把泪,朝着自己家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妙子”

大冬天的她跑出了一头汗,但是还是来不及,那个灰色的咒灵的身躯陷进了邻居家的房子,引起了燃气爆炸,她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击退,重重的摔到了地面上,耳鸣的厉害,体力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的父亲也追上来了,他拉住女儿,自己要回到家里去看看大女儿,但是小女儿比他还要快的又一次冲在了前面。

引起燃气爆炸之后,那咒灵的尾巴扫向他们家的房子,羽仁家的二楼被甩的损坏了大半,上一次,姐姐就是在二楼的。

她连滚带爬的想要回到家里去,也不管那个咒灵还在肆意破坏,然后有个人从后面抱住了她:“交给我吧,别进去。”

数只咒灵冲了上去,开始撕咬那个灰色的咒灵,抱着她的人也松开了她,跑进了摇摇欲坠的房子之中。父亲也要冲进去,却被小女儿拉住了:“别去,爸爸...”

灰色的咒灵被撕咬的不像样子,然后消散了,羽仁绛跪在门口,依旧是记忆中青涩的而且还是短发的夏油杰,他像是上一次一样,打横抱着妙子,身上落满了房屋倒塌带起的灰尘。

在废墟边缘处,夏油杰停下脚步看着绛,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来,把妙子放在了地上。隔着躯体还带着一丝丝温热气息的妙子,夏油杰的手掌按在了绛的侧颈,轻声说:“抱歉,没来得及....”

地面上,有黑红色的血液蔓延开,夏油杰深灰色的外套上还沾了不少血迹,绛打了个哆嗦,跪在地上,轻轻地把妙子的头转动了一下,后脑上有一个接近拳头大的凹陷,因为碎裂的骨头和没有完全破损的皮肤的保护,目前只有血液源源不断的从一些缺口中渗出来,但是没看到脑浆。

在发动术式之前,她不知道自己能回到什么时候,但是期盼着到一个来得及时候才行,好好跟与她相互扶持走过十数年艰难的时光的姐姐倾诉一下自己的痛苦,也或许什么都不会说,只要看到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

父母都好好的,为什么姐姐会死去呢?

她打了个嗝,浑身都在发抖,且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似得,直接就瘫倒在妙子的躯体上哭的接近昏厥,夏油杰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提前离开,直到咒术协会的人过来。

后来的羽仁千代子看到大女儿的尸体,同样情绪失控,和丈夫抱头痛哭。

相比父母痛苦但是还能勉强交流的状态,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的小姑娘显然状态十分不对劲,她一直哭着,再加上一直不间断的大个,呼吸都不顺畅的厉害了,还死死地抱着妙子的遗体不肯离开,最后还是医生没办法了,给她来了点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