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阿青不满的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比普通人笨,但这种事他自认不会看错的。毕竟当初公子孤零零被留在道观里的时候,只有姜少将军当时对公子是多么的好,当时少年人的誓言是多么的热烈,怎么一转眼公子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呢?
看着阿青愈发迷惑的神态,谢乔忍不住笑出声,“真傻,人家当上皇帝了呀。”
谢乔眼中的灰败也因为这一笑多了不少光采,依稀能找到年少时洒脱自得的影子,而不是如今在禁宫深处消磨时光,时时刻刻裹着一层温柔的壳子来示人,更不是被迫扮作另一个人的影子好苟且偷生。
“当皇帝又怎么了?公子你为姜少将军做了那么多,是个大功臣呀?”阿青是真的不明白,他以为姜少将军真的会对自家公子好的,周朝末帝行事乖张恣睢,并且脾气古怪,生性残暴,还这般折辱公子。如今好不如熬出头,他家公子心心念念等了姜少将军七年,公子现下怎么会露出这般神态?
风吹得更急了,谢乔乌发扬起,他不再理会阿青的痴言痴语,抬头看向天空,呐呐着,“今年元宵,这么快就过了呀?”
他猜想姜熙迟早会舍弃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世人眼中,他也确实担得起 幸一词,
周朝末帝因他无心朝政,残杀忠臣良将,为他大兴土木,攫取民间民脂民膏。但末帝萧宣此人为夺皇位压抑已久,登位之后又绝自己如此行事怕有碍名声,正巧自己这个替身起了作用,反正坏事都是他这个 幸勾引的,萧宣被老臣上言贬斥之后,心情阴郁总会觉得是谢乔这个祸害闹得,动辄鞭笞他。
他初始被强抢入宫受到鞭刑时由最初惶恐厌恶愤怒,到得知萧宣性情大变皆与他前王妃有关,两人恩爱甚笃,王妃因病去世。萧宣对其怀念,可惜斯人已去,索性强抢了她的庶弟谢乔进宫。
谢乔不得不收起曾经的傲气,做低伏小,扮着个温柔的壳子在深宫当中苟延残喘,在皇宫当中做探子为姜熙谋划。
最开始时他心里还曾抱着过阿青这种单纯到好笑的想法,可一年前姜熙与他断了书信后,他想姜熙早已放弃了他这颗棋子。
他该死吗?他确实该死的,他是前朝的罪人,之前为姜熙做的那些事,大抵也能算得上是新朝的功臣。
但他这种功劳,新帝未必会感谢他,反而会视他为耻辱,杀他以泄天下民愤,也能让自己的皇位来得更名正言顺些。
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杀了他,正好顺了民意,也能安抚前朝旧臣。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带刀的侍卫把院子里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瞧见谢乔,脸上皆带着不屑鄙夷之色。
宣旨的武官是新帝近臣,他拿着圣旨,居高临下看着谢乔,他口中宣读着圣旨,内容是什么?谢乔跪得双腿发麻,已经听不清了,他以前常常因为不乖被罚,后来他变安静了,懂事了,知道不是自己的,终究会被舍弃。
或许,这就是自己命运吧,可悲又可笑。
武官看着一袭白衣跪在地上的谢乔,明明死到临头了,还故作样子,看到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一嗤,果然是个狐媚子,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
谢乔不发一言,目光空空,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倒是身旁的阿青疯了一样推打着那些武官,“放肆!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把公子带去哪里?你们怎么敢!”
其中一人上前抬脚踹过去,阿青无力倒在地上,一旁慵懒趴着的黑猫因为这些变故,似乎惊到了,猛的飞扑上前想要阻挡那些拼命拽着谢乔的武将。
【作家想说的话:】
谢谢看文的小天使呀,这篇设定是我目前萌的年上
第78章 时也,命也,缘也
一旁慵懒趴着的黑猫因为这些变故,似乎惊到了,猛的飞扑上前想要阻挡那些拼命拽着谢乔的武将。
寒光一闪而过,刀剑落下。
谢乔怔怔看着眼前的血色,鲜血飞溅在他脸上,苍白的脸上显出诡谲的艳色,在明明灭灭的火光当中,像极了游离飘荡的艳鬼。
为首的几位士兵看着眼前人姝丽之色,怔了怔。“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个祸国的妖童皮子果然长得真不错,不如让军爷今日也好好试试看?”“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我们这些军爷能不能满足到你……”
晦暗的灯火之下,叛军们的面孔变得格外扭曲,他们把谢乔推倒在地上。见到那祸国的妖孽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内心更为得意,想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
乱兵们鼻翼闻到些许烧焦的味道,正欲动作之时,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还有那位祸国“佞幸”疯狂的笑声从风中传来,眼前刺目的火光是他们生前所看见着的最后景象。
富丽堂皇的宫殿一瞬间被谢乔手中扯断的武器,烧成废墟。精致的亭台楼阁,珍奇珠宝都被灼烫的火苗吞噬。
谢家那一位不受家族重视,因为与嫡姐外貌相似,而被皇帝抢进宫中的庶子却不知所踪,后世野史也不知道会编造出多少隐晦莫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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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谢乔猛地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梦中依旧是冲天的火光,火苗从锦袍蔓延而上吞噬肌肤所带来的疼痛好似依然存在。
明明已经是秋日,但是谢乔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但醒来没有那些冷漠,试探,鄙夷的目光环绕在他四周,绷紧的心神逐渐放送。
凌乱的发丝挡住了他清丽的面庞,谢乔像个受惊的小猫一般仔细打量四周环境,不是那个陌生冰冷精致的宫廷囚笼,陈旧的家具,朴素的床幔,和略微有些硬的被褥。
秋日的凉风从破了的窗户纸缝隙中溜进室内,凉意使得谢乔从恍惚的神情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孤零零坐在床上,伶仃细瘦的手臂环绕环住膝盖,像只无依无靠的幼鸟努力寻找点什么来支撑自己不被彻底击垮。
没关系,都过去了,谢乔自顾自用力抱住自己。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自己假死离开了谢家,离开那个钟鸣鼎食,规矩森严的世家之首。
那些人,那些事自己都已经尽力避开了,姜熙,萧宣,谢家,姜家····这些人和事,在谢乔逃离谢家隐姓埋名,过了一年多平淡生活之后。
朝堂纷争,世家大族间的诡谲,离他这个山野间平凡的小道士已经是很遥远的前尘往事。
谢乔抚了抚心口,蜷缩在被窝中沉沉睡去。
山林间的鸟儿一大早就聚在窗棂前喧闹,等着里面的小道士投喂额外的食物,它们瞧到那个面目清丽,沉默寡言的小道士走近它们面前之时,叫得更欢快。
谢乔抚摸山雀毛绒绒的头颅,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咳咳···”须发皆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道士一大早瞧到自己的关门弟子勤快逗弄山雀模样,抽着水烟大声咳嗽起来。
“师父,别抽那么多烟。”谢乔听到咳嗽声,转头向老道士嘱咐。
老道士守着深山中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道观,平日来的人几乎没有,谢乔从谢家逃出来时,瞧见老道士被顽童欺负,好心帮其哄走了顽童。
性情古怪的老道士,当时本来半眯着眼睛傻笑,看到谢乔面庞后,睁大双眼,又用手里拿着的奇形怪状的海螺放在耳边听了一番。
直说谢乔是富贵之命,要收他作关门弟子。当时谢乔死后重生,只觉得不过是一个新的折磨,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衣衫褴褛,说自己有个小道观,还说要收自己为徒的荒唐事情,旁人总觉得会是坑蒙拐骗的勾当。
对重来红尘走一遭而感觉厌倦的谢乔,面对这个奇怪荒唐的邀约,干脆地答应上山。反正真的是歹人的话,干脆拿手中武器同归于尽,见到底下的阎王爷,投个畜生道,浑浑噩噩再一次结束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