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二人并肩不疾不徐地走着,走哪都惹人侧目。
美人莹莹带笑不时低眉露羞,郎君星眸含情俯首低语,看着都如画一般,连背影都那般登对。
宴席将开,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沈含止牵着赵可安的手款款入座,赵嫆与文辰夜不久后也进来了。
看着沈含止笑着与赵可安对话的模样,赵嫆气得牙痒痒。曾经她痴缠着沈含止的时候,这个男人连一片衣角都不愿让她碰到,如此温柔含情地与她对话就更没有了,可是此刻,他却那样对着赵可安。
赵可安难道还不如她吗?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公主,沈含止凭什么更喜欢她!
一边的文辰夜看着赵嫆望着赵可安的方向神色愈发狠毒,便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无奈摇摇头,自己先落座了。
不一会,初碧走了过来,附耳在赵嫆耳边道:“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赵嫆轻笑:“嗯,本宫想喝酒了,记得备好。”
喝酒看戏,这是赵嫆叫她做好别出差池的浅意思。初碧连连点头,然后退下。
“真的?”
沈含止不知道和赵可安说了什么,赵可安忽然低眸轻笑。
沈含止又道:“那可不,狄默那小子,拿着芊芊给他绣的荷包,四处炫耀,芊芊知道以后,就再也没送过他荷包了,那荷包针法实在太粗劣,芊芊以为狄默那小子羞辱她呢,好一段时间没理他。”
赵可安又问:“那照你这么说,狄默是喜欢芊芊的了,是芊芊不喜欢狄默。”
沈含止眼底的笑意微敛,淡淡道:“芊芊十四岁那年,有一男子喜欢芊芊,听闻是二人外出寻猎时相遇的,那男子表明心意以后,芊芊还在犹豫,没想到狄默那小子就冲动得亲自教训了那人一顿,被芊芊知道之后,二人闹了矛盾,狄默这小子却在这节骨眼上向芊芊说了自己的心思,自那以后,二人的关系就急转直下。”
“芊芊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我们两家有意联亲,被芊芊知道以后,她就再也不来狄府了,见到狄默就像见到仇家一般,避之不及,狄默也是从那以后转变了对芊芊的态度,他也说他不愿意娶芊芊了,但是是真不愿意还是假不愿意,可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赵可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之前沈含止说两个人都不愿意,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含止话音刚落没多久,门口就出现了话题的主人公,万万没想到,沈婉芊和狄默居然是一起进来的。
沈含止和赵可安的目光一同望了过去。
沈婉芊眉眼舒朗,一副开心自在的模样,瞧着不像是厌恶狄默的模样,狄默神色倒是淡然,但是人精如沈含止,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狄默此刻是紧张开心的。
握在身侧的拳头都紧成那样了,沈含止可从来没见到过他走路握拳头。
沈婉芊一看到赵可安二人,笑着走了过来,甜甜地朝他们一笑:“哥,公主嫂嫂。”
赵可安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余光一瞥,在门口又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狄将军副将之子,如今也是在宫里任职,在禁军千吾卫当副统领,之前赵可安从行宫回来的路上,就是他沿途护送,路上遇到刺客,也是他舍命相互,赵可安至今还记得那天险些插入自己胸口的箭镞,是他抬手替自己挡下,胳膊至今应该还留着伤疤。
回宫以后她也对他行了赏,之后也见过几次,所以还算得上是熟人。
赵可安面容带笑地站起了身子,门口的许冲也看见了赵可安,赶忙上前行礼。
许冲年方二十二,已经娶妻生子,身材健硕,身量要比沈含止矮上一些。
沈含止慵懒地支着下巴,眼神冷飕飕地看着赵可安和许冲热情招呼。
没办法,谁叫他之前是顶着许冲的身份去护送她回宫的呢,她的公主还是个需要见几次面才能记住别人相貌的人,那一路,他都穿着禁军军服,远看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是他挡箭受伤,黑灯瞎火,她给他上药,哭得那叫一个动容,就看着他受伤的胳膊,豆大的泪珠直直往下落。
被行刺的第二日,她便被另一队人马接走了,他落在后面,一边养伤一边往回赶。
他还以为她记住他了,结果一回京没两日,就听到宫里的贵人给许冲行赏了,气得他伤口化脓,烧了两天。
偏偏他们又是私下顶替护送的,若是被发现是要挨罚的,轻则挨板子,重则砍脑袋。
安宁公主路上遇刺,这事情显然不轻,顶替之事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如何做文章,所以二人就这样默声隐瞒了下来。
许冲上前的时候也看见沈含止了,但也只是余光轻扫了沈含止一眼,然后心虚地收回视线,朝着赵可安作揖:“见过公主殿下,真没想到会在此处看见公主殿下,臣之幸事。”
“哪的话,上次出宫护送婚驾本想找你的,没想到你竟然没空。”赵可安眉眼温柔地道。
许冲有扫了沈含止一眼,脑门开始冒汗了,他本就顶替了别人的好处,又怎敢再贪功,虽说他与沈含止算是好友,但是他心虚啊。
“是臣没这个福分,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赵可安忽然转过身,朝着沈含止道:“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是许冲,千吾卫副统领,之前行宫回来的路上救过我,你们同在宫里当值,应该有听说过吧。”
何止听说过,之前若不是和他熟,也不会顶替他去行宫。不过那时许冲还没有当上副统领,队里有个普通侍卫有事用其他人顶替也是正常的,坏就坏在沈含止救了赵可安,深查起来就会发现沈含止的顶替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得不瞒着。
沈含止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朝着许冲牵强一笑:“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们之前还一起喝过酒呢。”
于是,赵可安就看着二人虚情假意地客套了一下,然后二人头一扭,沈含止坐下,许冲离开,二人表现得极为冷漠。
赵可安:“……你是不喜欢许冲嘛?”
这两个男人看着就像有仇一般,真不像是曾经喝过酒的交情,说陌生人也不为过吧。
沈含止轻笑了一声:“是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赵可安微微讶异,心道:难怪刚才许冲的表情如此怪异,想必是对沈含止心里有愧。
赵可安也没有多问二人之间是何矛盾,只是凑到沈含止面前,柔声道:“虽不知道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但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你能对他礼让三分。”
沈含止最受不了赵可安这样温声细语,又故作严肃的模样了,她若是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不仅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无辜地勾人,她还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吗。
说完那些话的赵可安,睁着清澈的眸子,就那样看着沈含止,等着他的回复。
沈含止忍不住笑了,笑得喉结发颤,骨节分明的手抵在自己唇边,动作恣意。
然后沈含止道:“不行,就是因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才会与他结怨。”
赵可安抿着唇,正襟危坐:“行,人不能忘恩负义,那你以后与他若是有什么冲突,别怪我不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