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挑眉,“你是我的产物,我还能不了解自己吗?”

听见这样的解释,张景明神色一僵,他又挥舞了一道,顷刻间,春归的右侧肩膀也染上一道血痕。

“我不是你的产物!你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

春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是一道闪电白光劈在他们的不远处,惊雷炸在他们的耳边,青年含着笑,他与张景明一个仰视、一个俯视,可青年的话依旧如同在少年耳边呢喃,春归轻声道:“但你在恨,你在恨我抛下你。”

“住嘴!!!”

张景明彻底被他激怒了。

“从我知道数字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起来了一切,我不是一串代码,我同样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春归!”

“你不能。”春归敛起笑,认真地否定他。

“你只是一个分身,一个被我抛弃在这个世界长大的可怜分身,呵,还妄想翻身做主人了?”春归笑了一声,断断续续的,他好看的眼睛微微弯曲,轻声细语的,还以为在对人说什么情话,可他的一字一句扎在张景明的心间,让人彻底失去了理智,“你学不会爱,你也得不到沈雪迟的爱,你忘了,因为我,你才有生命。”

“你不能背叛我,你没有资格背叛我,你……无法背叛我。”

“……住嘴、住嘴!!!!”

“住手!只有他能救我们!”

宋依稳住身形,狠狠地向他扑去。

张景明抬起手,他狰狞的面孔和刺刀暴露在白光下。

这一切都发在同时,发生在一瞬间。

张景明怔愣片刻,手中的刺刀下意识松落,他的胸腔微微颤抖着,随后起伏越来越强烈,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可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动物,鹿可燃向房梁上系好一根粗麻绳,随后他搬来一只破烂的小板凳,应该都不需要踢开,很快就会被他踩烂吧。

他的动作顿了顿,举起手电筒向外面走去。空气中的血腥味蔓延的很快,即便有雨水的冲刷还是不停有新的气味覆盖上来。

他垂眸,盯着佛像怀中不停痉挛的女生。

他撑开伞,搭在女生的身边。

他轻声问:“新世界,你想成为什么人?”

血液不停从女生的身下流淌出来,它形成了一条晦暗的红河,小纸船摇摇晃晃地从冥河起点驶向远方。女生躺在神佛捧起的双手里,神色安宁,她缓慢地眨了眨双眼,瞳眸连转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浸泡在一滩血洼之中,似穿了件鲜红的嫁衣。

血液堵满了她的喉腔,她想要说话,却反被呛得喷出一口浓稠的鲜血,里面掺杂着碎掉的内脏。

她颤声道:“想、想成为……”

可话还未说完,她的动作一滞,随即整个人向一侧瘫软过去。

“……嗯,神收到你的愿望了。”

鹿可燃伸出手为她合上双眼,女生的嘴角还带着笑容,显然最后一刻,她看见的,一定是一场很美好的美梦吧。

轰隆一声,灰尘在鹿可燃身后四起,无数的小石块击向他的背部。

他回过头,佛像被削去一半脸庞,此刻无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宋依。

作者有话说:

我表面:这一章虽然有点点虐,但相信我!圆满的!别忘了宋依可是代码命(大拇指)

我转过身:(咬手帕)呜呜呜宋依……

53 沈雪迟和春归(一)

◎沈雪迟的一生用无趣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得相当彻底。可突然有一天,墨黑的纸张上,掉了一滴白颜料。◎

佛像坍塌的瞬间, 张景明回过神想将春归推入身后的万丈深渊,可青年却猛地向他扑来,两人一同失去平衡砸进许愿池中!

水面顿时溅起巨大水花, 声音一瞬被隔绝, 哗啦啦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没入他们的耳膜, 白沫沿着他们坠落的痕迹向上漂浮,张景明睁开眼,只见许愿池的边缘完全消失, 他们仿佛坠入无尽的海洋, 连底都看不到。

他抓住春归的手腕,青年却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尽管在水里冲击会减小, 但少年还是闷哼了一声,他努力憋住嘴里仅剩的那股气, 用尽全力挥出拳头砸向对方的刹那,春归也举起拳头捶向他。

珍珠般圆润的气泡不停从两人的鼻尖冒出, 像小美人鱼拖着撕裂的双腿纵身跃入刀片海洋稀释成的泡沫,两人再次扭打在一块,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松手。

可下一秒,又是一阵剧烈的冲击, 更强烈的一股气体压着他们急速下沉。张景明拽住春归的脚腕想让他做垫背的,青年丝毫不手软,指骨节将他的嘴角打出血丝, 少年泄了气, 连忙松手捂紧自己的嘴巴, 他整张脸都憋得涨红泛紫, 两只眼球鼓出, 缺少氧气的痛苦犹如榨取甘蔗的最后一滴汁液,他的胸腔开始抽搐疼痛。

春归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但他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去,他试图向上方游去,但很快他就被气压重新打了回来。

大脑缺乏氧气供应,痛楚的同时他们无可避免地感到困乏,这是大脑最后发出的警报,他们的身体在尝试自救!

春归的视线逐渐模糊,他僵硬地转过脑袋,张景明比他先一步昏厥过去,下沉的速度也比他快上许多。

青年再一次被迫闭上双眼,他看见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就连海水的表面都挥洒上一层金光,好像过年贴在家门口的福字,手指轻轻一抹,指腹上就沾染亮晶晶的金闪粉。

早知道、早知道就让沈雪迟先在地狱等着他了。

这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家伙……走太快了,倒是等等他啊。

-

“咳,咳咳!”

不知过去了多久,春归咳得撕心裂肺,他猛地坐直身体吐出几口咸腥的黑水,嗓子眼被辣的发烫。他缓慢睁开眼,水珠附在眼膜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正想抬手抹掉,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竟裹了层厚重的黑色淤泥,他的动作微滞,随即用力眨了几下眼,视线这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