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们不会让她?一直做个透明人的。
沈宴宁跟着他进了书房,檀木茶几上?放着一个棋盘。老?爷子问她?会不会下棋。
她?说:“孟见清教?过我一点,但不太精通。”
闻言,老?爷子抬头看她?,发出一声笑:“你?倒是不避讳提起他。”
沈宴宁抚平裙摆,执起一颗黑子,淡然地说:“今晚我们俩都双入双出了,再避讳未免有些?过于掩耳盗铃了。”
“是个聪明人。”老?爷子一颗白子先行落下,“那让我看看他这个师傅教?得水平如何。”
沈宴宁并不擅长下棋,哪怕跟着孟见清学过几次,也依然看不懂规则。谁是行家从棋盘上?一眼就能看出。
一局棋下完,她?输得毫无?悬念。
孟老?爷子口吻嘲弄,说:“孟见清这两年果然是沉溺酒色中了,连棋艺都下降不少。他的棋是我亲自教?的,如今教?出的徒弟就这种水平。”
沈宴宁怎么会听不出他在指桑骂槐,扫了眼风卷残云的棋局,一脸平静:“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是我道行太浅,怪不得他。”
孟长沛似乎是来了兴趣,突然轻笑了一声,“听见川说你?打算去法?国?留学了?”
沈宴宁猛地一怔,犹然忆起答辩那天孟见川给她?的祝词。
所以孟见川其实?一开始就认出了她?,这个认知让沈宴宁感到一股从脚底凉到心尖的寒气。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要知道,你?所求的这些?东西早就已经明码标价好了。”
如果刚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堵上?一嘴,那么孟长沛接下来的话足以让她?这一身傲骨彻底粉碎。
“我不否认你?和?孟见清在一起确实?是有点感情,但你?仔细想想你?们之间就真的有这么纯粹吗?我看未必,你?心里其实?有一杆秤,秤的一边是孟见清,另一边则是没有孟见清,而你?今天能来这里就已经表明了你?的秤偏向哪一方,不是吗?”
沈宴宁想说不是,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来。
孟长沛说得没错。她?心中的这杆秤早在最初认识孟见清的时候就做出了选择,她?的人生注定无?法?与他同?行。
孟长沛看着这个年轻人,也觉得遗憾,只是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说。
他拍了拍沈宴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孩子,你?要清楚。孟见清这个人他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他的温柔是陷阱,冷漠亦是。
至于要在陷阱外还是陷阱内,选择权全然在她?手里。
第45章 第 45 章
那个六月, 京城浸在漫长的?梅雨季里,沈宴宁开始和这座城里的人一一告别。
盛夏来临之际,赵西和在一场最盛的雨幕里去了?伦敦, 月底叶幸和梁宵一飞去了?墨尔本, 对外宣称是度蜜月,就连陈澄也因为公司搬迁即将离开这座从小生活的?城市。
她和所有人都做了告别,只有孟见清, 好像被她刻意遗忘掉了?。
六月底, 沈宴宁开始着手准备留学的相关事宜, 打包好了?宿舍四年的?所有行李,顺便?出了?一波二手, 把原本塞得满满当当的寝室回归成最初的面貌,空荡的?寝室一下子就变大了?许多。
她掐着周末时间和陈澄宋黎一起吃了?顿饭,地点选在宿舍。
这个提议是陈澄想出来的?,说是为了?怀念青春。
于是那顿饭,她们找宿管阿姨借了?几张小桌拼在一起当饭桌,叫了?外送pizza,炸鸡还有夏日标配的?啤酒,人手一瓶,简单办了?个离别宴。为了?完成真正的?大圆满,她们还给?远在美国的?华今打去视频电话。
那时是洛杉矶的?早晨, 她刚彻夜熬完一篇大论文,睡得正香甜,铃声响起时差点砸了?手机。
陈澄幸灾乐祸, 说真快乐呀, 我们再也不用写论文了?。
华今冷笑,回敬她加班快乐。
到最后?, 她俩也依然不对付。
可那又怎样?呢,这场离别宴4611的?所有人都在,即是分离又何尝不是一种团聚呢?
沈宴宁喝得迷迷茫茫,手机收到孟见清的?一条消息,问她今晚回不回家。外面在下雨,如果她要回来,他?就去接她。
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开始称惠北西街那套房子为“家”,有时候沈宴宁也会?糊涂那到底指的?是他?的?“家”还是他?们的?“家”。
窗外的?雨哗哗啦啦地下着,连成一串珠帘,滑过清晰的?玻璃窗,所有景物?变得模模糊糊。
一道响雷闪过,有人晃了?晃,犹如大梦初醒。
沈宴宁想了?想,现在大部分行李都被她寄回家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东西还留在孟见清那儿。
她算了?算日子,是时候该离开了?。
一场三更雨落下,将叶叶声声是别离展现得淋漓尽致。
......
山茶花一落地,惠北西街的?茉莉仿似一夜盛开,浓郁的?花香借着夏日清风从窗外肆意飘进来。
沈宴宁动了?动鼻尖,继续低头整理。
孟见清坐在床上,看她把一件件衣服收进行李箱。
突然意识到,她要走了?。
他?提起毕业旅行,问她有没有想好去哪?沈宴宁摇头说不去了?。八月底她就要启程前往巴黎了?,所以?打算回家陪蒋秀一段时间,至于这个暑假,她不能留在帝京了?。
孟见清把玩着她堆在椅子上的?某件裙子的?裙带,漫不经心地说:“连一个星期都挤不出来吗?”
沈宴宁跪坐在行李箱前,静了?几秒,慢慢转过身,无?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