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招单手把太后往后面一推，端着托盘往前面站了站，“吉时已到，外面的奴才还等着回勤政殿复命，太后娘娘别让奴才等为难，亲自送您上路。”

有英招在，玉妃亲自来送太后一程这等小事，自是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太后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向玉妃，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设局谋求皇位，竟然毁在一个小小妃嫔手里。

望向托盘，太后心灰意冷，她不想吊死，也不想如玉妃的愿抹脖子，颤巍巍伸手拿了白瓷瓶，里面的毒液汁子冒着刺鼻的味道。

没想到她用毒谋害萧庭非，临死的时候却也是选了毒药上路。

“成王败寇，哀家无话可说。但稚子年幼，让皇帝不要迁怒魏王妃和世子。”太后沉着脸，一仰头把毒药灌进去。

“稚子年幼。”沈令央嗤笑，“太后对两位殿下下手时，可没想过什么稚子年幼。”

毒药穿肠烂肚，发作很快，太后察觉腹中隐隐绞痛，虚弱笑笑，“那两个孩子一个残疾一个毁容，这不正好方便你？只要你日后诞下皇子，便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说来你还得感谢哀家。”

第136章 生辰将至

沈令央挥手让晴儿和英招下去。

晴儿担心太后突然发难伤害娘娘，她安抚道：“太后中毒已深，没力气挣扎。放心，本宫只是想跟太后单独说几句。”

“是。”两人退出，轻轻关上门。

天色渐晚，没有晚霞，只有些暗黄色的晚昏透过窗棂洒到地砖上，往日规整肃穆的宫殿，如今却显得无比颓唐。

沈令央起身，信步走到太后跟前，垂眸看向她，“本宫为何要感谢你？本宫可从未想过朝两个无知孩童下手。”

“虚伪！”

太后讥讽，“你费尽心思从宫女之身爬到现在宠妃的位置，你敢说你没肖想过那个位置！？”

她微微俯身，眼瞳黝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也想来太后的位置坐坐，有什么好奇怪的。”

太后气笑了，“也不知道皇帝清不清楚你这虚伪的模样。怕是你在行宫刚听得这个消息，心里就乐开了花吧？不过也好，皇帝自以为与玉妃情深义重琴瑟和鸣，没曾想枕边人仍是满腹权势算计，一想到那个场景，哀家临到死也开心咳咳咳咳！”

情绪激动下，太后咳出几口黑血，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沈令央侧开半步，避开血渍，语气微凉地告诉她：“本宫不感谢你，除了不向孩子下手的底线，也有把他们当磨刀石的意思。”

太后微怔，似是没有听懂。

“太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沈令央缓缓开口，“因为你控制欲太强，从来学不会放手，什么都想一手包办，直接养成魏王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性子，就算他还活着，也争不过皇上。”

太后胸口极速起伏着，眼中射出凶狠恨意。

“如果我想我的孩子当皇帝，那我一定会放手给他足够的空间成长，让他能独当一面，自己从兄弟姊妹间脱颖而出，主动去争赢那个位置。否则，即便坐上去，也有可能随时被拉下来不是吗？”

太后咳了几声，已无力争辩，“玉妃今日过来，就是来跟哀家分享你的育儿经？别忘了，你还没孩子呢。”

沈令央抬手，拢拢鬓角耳发，淡声道：“只是话至此处，太后作为一个可以永久保守秘密的将死之人，本宫多言两句罢了。”

腹中剧痛，无力回天，太后嘴角流出黑血，冷冷嗤笑，“玉妃就这点本事？只会来哀家一个垂死之人的跟前逞威风？”

“本宫在太后手下死里逃生过一回，总要来看一看，解解心结。”沈令央好心解释。

“死里逃生？”太后吐出嘴里腥臭的黑血，虚弱道：“是在崇文馆那时候？那哀家可真该一意孤行，管什么皇室颜面皇帝警告，干脆利落处置了你们这批贱奴！”

否则，也不会有玉妃拿出解毒丹，致使她满盘皆输的事！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沈令央低低笑着，“不过太后此番下去可与魏王殿下好好叙叙母子之情，当初事发突然，白猿藏身檐角偷袭刺伤魏王，你们母子连个告别的话都没好好说，也真真是可怜。”

太后腹中绞痛愈发厉害，思维却在回光返照，“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那白猿藏身檐角，你还知道什么！”

枯爪一般的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沈令央质问，却只抓住了她裙摆。

“太后，你奉行贵贱有别，低贱之人的命不是命，手里沾染人命无数，如今遭受这等报应，也是你全然应该承受的。”

捏在裙摆上的手渐渐没了力气，沈令央至死也没给她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白猿藏身的檐角。

到最后竟是死不瞑目。

沈令央缓缓从殿内出来，负责送行太后娘娘的太监进去查看一番，回来复命，“奴才等已按照皇上的吩咐送太后上路了。”

“辛苦你们了。晴儿，看赏。”

几个太监谄媚笑道，“奴才等谢玉妃娘娘赏赐！”

回永宁宫的路上，沈令央闭眼靠在轿辇里。

没了东宫太后，庄太后与皇后都是不管事的，而大殿下毁容无缘皇位，贤妃定会牢牢把握住手里的宫权，绝不肯出让半分。

想从贤妃的手里分权，难度实属不小。

可正如兰茵所说，她不把宫权攥在手里，又如何放心有孕。

先皇的后宫里妃嫔数百，可能生下来并养大的皇子也不过寥寥七人。

而庄嫔娘娘当初能留下四皇子，皆是因为皇后生下三皇子这个中宫嫡子后，视所有有孕嫔妃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三四年里，后宫流产、夭折的孩子太多，没一个能活下来，前朝后宫都盯着皇后这个一国之母，她不得不容下庄嫔这个懦弱女人的孩子，以彰显自己的贤德。

本以为娘孬孬一窝，没想到最后荣登大宝的，正是这个她最不放在眼里的老四。

“孟宝林最近有什么动静儿？”回到永宁宫，沈令央传英招过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