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掉了啊......”

太宰治感慨着,看起来还有点羡慕:“真好呢......”

中也垂首坐在床边,和她看向与截然不同的方向,他突然觉得自己最近和医院很有缘,四十八个小时里怕是有四十个小时都待在这里。

病房里有些静地可怕,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不过多久,走廊里传来哭喊和躁乱,显然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又一条生命逝去了。

中也的眼眶有点酸,他把脸深深的埋进手掌里,似乎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声音。

“.......全身骨折二十七处,脊柱也被折断,身上脸上的撕咬不计其数,哪怕他活过来,也不一定有勇气撑下去。”

他听见有声音说。

是的,哪怕那人再救回来,也只能成为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废人了。

其他的声音慢慢消失,只有外面的哭声从最开始的撕心裂肺慢慢地变小,却一直都回荡在那里,每一声都带着深入骨髓的伤痛。太宰治侧耳听着,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而她的手侧不远处,听着那渐低渐痛的啜泣声,中原中也抱着头浑身颤抖起来。

他抓着自己头发,狠狠的拽着就像拽着一段麻绳,撕扯的疼痛即使止住了到喉头的哽咽,却控制不住地,像是野兽一样地嘶吼出来。

可是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这一切都出于我,”太宰治注视着他,平静的就像没有流动的水:“他们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不必这样。

中原中也想。

他们是为组织付出了一切,如果是他在那些人的位置,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哪怕对面是死亡。

但这不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在愧疚。

哪怕那二十一个人都死于非命,甚至有两个生前还遭受了残酷的拷问,哪怕愤怒就像岩浆一样在心里翻涌着他也同样清楚的知道越看见那些人的凄惨,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但是越是这样,他的心中便越庆幸

不是她啊,还好那一具具冰凉的尸体里面没有她啊,幸好那些人的凄惨和疼痛都没有如数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就这么卑鄙的用自己其他同伴的性命庆幸着另一个同伴的存活。

那么肮脏,那么让人生厌。

但大约也就是此刻,他从未有过这样清楚的认知

太宰治是特殊的。

她是和以往的同伴们,完全不同的存在。

·

此时,距离上次的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

上次太宰治那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让中原中也同样接受了三天的调查,最后终于在第三天的尾端,由干部尾崎红叶最终确认了他没有隐瞒任何对港口Mafia无利的信息,监管等级也由一级戒备降为三级,接受游击队队长太宰治的看管与监督。

同时,在路上发现独立逃出的太宰治并将其带回的底层人员织田作之助受到了首领的嘉奖,但由于在同僚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对方拒绝了升迁的奖励,所以只收到了一定金额的奖金,然后继续作为一名普通的底层人员在港口Mafia活动着。

二十一名牺牲成员的抚恤金已经发放完毕,他们的位置将有新人补上,也许很快他们的同事就会遗忘他们。

好像一切都与之前相同,没有任何的变化,港口Mafia这个庞大的机器依然在井然有序地运转着,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消失而有所改变。

“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干净的就像是有人提前知道了太宰小姐会逃走一样”

“兰堂君呢?也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

穿着呢子大衣的男人回答,现在已经是盛夏了,他依然穿着厚重的棉靴,带着看起来就很有质感的手套和毛茸茸的耳套,仿佛与现场的所有人隔了两个季节:

“在从您这边确认太宰逃出以后,我立刻用异能力隔绝了整个山头连一只麻雀都飞不出来。但是那里,确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找不到。”

“这样啊......”

森鸥外皱起眉头:“按照太宰的说法,这次的主谋似乎是一个很是棘手的境外组织,但是从他们目前的手段来看,还看不出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啊.......”

恭恭敬敬站着的兰堂对他的话有些吃惊:“不是是为了那些情报......”

“情报也是一个目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会为了区区一个游击队长放弃那些更有价值的情报呢.......还是说,”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想引救援人员过去?可是组织里最有价值的核心情报人员根本不会......”兰堂突然顿住了:“中原中也?”

“很神奇啊兰堂君,”森鸥外托着腮,一页一页地翻着桌上标注着绝密的文件:“我让黑蜥蜴去查了中原君的过去,他们查的很详细,从如何加入‘羊’,再到他大大小小所有的活动,但是,无论黑蜥蜴用了多少方法,都查不到他八岁之前的情报。”

“也就是,七年前。”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中原君的来历又是哪里.......我对这些很感兴趣,兰堂君。”

作为首领,大约就是让自己的下属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跑断腿的邪恶存在。

“您可以直接去问中原中也,”兰堂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么多年来一直身处冰寒的他第一次有身体发热的感觉。

这种变化在他的身上太明显了,他终年苍白的脸上浮了一层极淡的潮红。

森鸥外低着头,并没有看向他:

“我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