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折返了回来,正色回禀道:“虽还未彻查清楚,可属下料想此事的确为真,林思慎既然要向殿下示好,必定会纳下投名状,她应当不会欺瞒殿下。况且闻将军出事前一日,四皇子的确力谏陛下去洗尘寺,这事想来也不是巧合。”

二皇子眸子一亮,端起的茶盏又再度放下:“如此看来,顷绾妹妹的确是与老四闹翻了。”

刘策点了点头,不过却面露担忧道:“可就算此事为真,郡主的目的也绝不会那么简单,属下怀疑……郡主她向殿下示好,恐怕是另有所图。郡主一直都是陛下的人,她突然向殿下示好,背后兴许是陛下授意。”

二皇子闻言神色一沉,眼中掠过一道寒芒,他冷哼一声恨恨道:“那个老不死的一直兴风作浪,不就是想看本王与老四斗,好让他能稳坐帝位,就像看着他养的两条狗互相撕咬。都快老死了,他还舍不得那把龙椅。”

察觉到二皇子眼中的恨意,刘策心下一惊,急忙开口劝道:“殿下,您切莫轻举妄动,陛下已经是迟暮之年,就算他再怎么舍不得禅位,也时日无多了,只要殿下您再忍耐一段时日,势必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

对于刘策的劝诫,二皇子似乎有些不耐,他便开头一挥手,满不在乎道:“先生放心,本王心里有数,已经等了那么多年,本王也不差再等个几年。”

刘策仍是有些担忧,他正待再劝说二皇子几句,就有侍从匆匆踏入厅堂,快不走到二皇子身旁耳语了几声。

那侍从话音才落,二皇子就神色一喜道:“还不快请郡主入府。”

沈顷绾一来,刘策就得退居幕后,他一言不发的快不穿过厅堂,躲在来一墙之隔的后堂。

躲在后堂的刘策很快就听到了沈顷绾的声音,清冽平静,语气温和的不起一丝波澜,短短几句言语,便勾起了刘策心中好奇,这个名震天下的奇女子,他还从未一睹真容。

这般想着,刘策悄摸从门后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了厅堂之内背对着他的,那道清瘦纤细的身影。入目的是一袭雪白不染纤尘的白衣,如瀑墨染的青丝倾泻在背后,只单单一个背影便足以人浮现联翩。

刘策有那么一瞬的愣神,忘记收回目光,可就那么短短一瞬,背对着他的沈顷绾就毫无征兆的转身,一双深邃而淡然的眸子准确无误的望进了刘策眼中,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思虑探究。

只短短目光交错,刘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侧身缩了回去,心中竟是莫名的感到战栗恐惧,这是他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32章 332

回到将军府后, 林思慎已是疲惫不堪,头脑昏沉脚步虚浮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柳卿云见状急忙叮嘱她先回去好好歇息。拜别柳卿云后林思慎回到了竹院, 她本打算先小憩一阵,却不想林思韬突然前来找她, 说是有事与她商议。

林思韬神色极为凝重,看得出他想要与林思慎商议的事很紧要, 林思慎心下隐隐有了底, 猜想着大哥要与她商议的事, 应当与二哥有关。她强打起精神, 将林思韬请入屋内,又吩咐墨竹在门外守着。

果不其然,林思韬要与她商议的事, 的确与林思略有关。

林思韬蹙眉盯着林思慎,语气沉重缓缓开口道:“慎儿, 你二哥昨日又想带烟汀姑娘逃走,他设计打晕了几名看守, 若不是我恰巧去见他, 偶然发现了他的行踪,领人拦住了,恐怕他已经成功逃脱了。”

林思略想要逃走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以他的功力想要逃走并不难, 只不过他放心不下烟汀, 次次都想带她一同逃走,因此才被拖累的次次被林思慎的手下抓回来。

当初烟汀身受重伤,是沈顷绾妙手回春出手救下了她,不然她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只是伤好之后她的病情一直反复,身子也格外虚弱,下地多走几步就觉着心口闷疼。

林思慎就是知晓林思略是不会抛下烟汀,这才派人对烟汀严加看管,对林思略的看管反倒颇为松散,她就想要用烟汀拖住林思略,将他强留在晋国,以免他逃回寮国自投罗网。

一想起这事,林思慎就有些头疼,黎洛的事还待解决,偏偏林思略那边又起了幺蛾子,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问道:“大哥与二哥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难不成二哥真是一点也记起自己的身份?”

林思韬摇了摇头,万分失望的叹道:“你二哥待我虽没当初那般抗拒了,可他仍旧没有想起自己的身份,他是铁了心想要带着烟汀姑娘回寮国,再去救他的恩人。”

林思慎闻言眉头一蹙,正色道:“大哥,我们绝不能让二哥回寮国,寮国丞相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二哥踏足寮国,定会被他们擒住,到那时不仅他性命难保,恐怕还会连累将军府。”

林思韬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关联,只不过他比林思慎更为了解林思略,因此也更加担忧,他抬眸望着林思慎,叹了口气道:“慎儿,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你二哥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他是绝不会舍下他的恩人,除非我们将他的恩人救回来,否则就算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哪怕他明知那就是个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回到寮国。”

林思慎疲惫的垂下眸子,摇头苦笑道:“若是在晋国我还能有法子,可二哥的恩人在寮国丞相手中,要从他手中将人救走无疑于虎口夺食。更何况寮国远在千里,就算侥幸能将人救出,也无法将人平安带离寮国。”

林思韬闻言沉默了 ,两人都为此事苦恼不已。

过了好一会后,林思韬才终于开了口,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思慎的肩膀,安慰道:“不如今日随我一同去见你二哥吧,我们二人一同劝劝他,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是有法子的。说起来,你应当也有好些日子没去看他了。”

林思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那明日我就随大哥一同去见二哥。”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林思韬打算起身告辞,可他见林思慎神色似乎异常疲惫,心下突然有些自责,他偏头看了眼右臂空荡荡的衣袖,低声道:“慎儿,都怪大哥没用,这些年来只顾自怜自艾,将担子都丢在了你身上,实在是辛苦你了。”

林思慎闻言急忙站起身来,望着林思韬正色道:“大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更何况这不仅是为了将军府为了你们,亦是为了我自己。”

林思韬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好,无论你要做什么事大哥都会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衬的你也尽管开口,大哥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等日后你二哥回来了,那咱们兄弟三人就一定能重振威远将军府昔日荣光!”

面对林思韬的豪情壮志,林思慎却有些回避,她眼神闪烁的随口应了一声。

这些年来她已经厌倦了尔虞我诈,她不想在风起云涌的京城沉浮,在她看来将军府最好的归宿不是重振昔日荣光,而是激流勇退归于安宁,只有这样兴许才能平安抽身。

与林思慎一番交谈后,林思韬叮嘱她好好歇息就转身离开了。

林思韬走后,林思慎合衣躺在床塌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与沈顷绾之间的事,想着笑面虎二皇子,想着知晓她身份的四皇子,想着皇帝那只老狐狸 ,想来想去就更加睡不着了。

没多久后,她就爬起身披上外衣,和墨竹打了一声招呼后,她独自一人来到了琉光阁。

自从沈顷绾和林思慎搬走后,琉光阁显得空荡而寂静,院内那颗梨花树已经落尽梨花,只剩下满树生机勃勃的翠绿枝叶。

林思慎缓步在琉光阁溜达了一圈,最后推开寝屋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花紫檀云塌,上头铺着柔软纯白的毛毯。林思慎盯着云塌看了一会儿。她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云塌上与沈顷绾第一次缠绵欢愉,只觉着这张云塌给她的感觉熟悉而舒适。

她走了过去先是坐下,觉得的确舒适,便又徐徐躺下了。

云塌上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极了沈顷绾身上的味道,林思慎眯着眼躺在云塌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也不知是云塌太过舒适,还是云塌上有沈顷绾的味道,让林思慎觉得安心,没过一会她就沉沉熟睡了过去,浑然不知间,就陷入了一场美妙的幻梦。

林思慎这一觉睡的实在舒适,若不是五脏庙一直咕咕作响,活活把她饿醒了过来,恐怕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一觉醒来后,林思慎还没睁眼就扭着身子的在云塌上伸了个懒腰,身上盖着的裘衣随之滑落,她还未发现异样,坐起身一睁眼就看向了门外。

屋内光线大亮,可见天色还早。

林思慎还以为自己睡了许久,却没想还不到黄昏就醒来了,兴许也就睡了一个时辰。她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伸手就要去揉肚子,可不经意却摸到了一层柔软的皮毛,她忙不迭垂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柔软暖和的狐裘。

一开始林思慎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墨竹来过,不忍叫醒她才替她披上了狐裘,可直到她耸了耸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这香味可比昨夜闻到的浓郁不少。

林思慎爬起身在云塌上找了找,没多时就在枕下找到了一个洁白的香囊,香囊上用银丝绣着一只展翅的仙鹤,简洁而精致。打开可见里头放着一些细碎的枯叶,散发出的气味凝神又静气,应当是能助眠的香料。

拿着香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林思慎面上突然显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看来她睡着之后有个不速之客悄摸来看过她,放下了此香囊,还体贴的替她盖上了狐裘。

林思慎将香囊揣进怀中,神清气爽的爬起身来推开了房门,才一开门她就瞧见墨竹正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