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小姐走后,刘如意又将母亲安顿下,这才走到客栈一楼的大厅中,叫了几样小菜,又温了几壶热酒,同老贵福伯几人痛饮了起来。

不过,经过山谷中一番恶斗,几人都是有些疲惫,所以并未尽兴,只是适可而止,便都回房休息了。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官道上从济南府的方向奔来一队骑兵,足有百人之多,他们个个身高体壮,精甲护身,鲜红的鸳鸯战袄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行人一看便知,这是精锐的官军。

他们并未在小镇上多做停留,只是在刘如意借宿的客栈门口,接上一辆精致的马车,便径自朝着济南府的方向奔去……

数日逃命奔波,再一次睡到熟悉的床上,刘如意反而有些不适应,不过毕竟是少年人,刘如意的身体恢复力极强,一夜的睡眠已经让他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福伯,他们是什么人?”刘如意望着扬尘而去的骑兵队伍,对着一旁的福伯询问道。

“小少爷,这些人好像是山东总兵官倪宠的家丁,前来迎接萧家小姐的!对了,萧家小姐走时还给小少爷留了一封信。”福伯说完,将一个信笺递到了刘如意手中。

刘如意一直待到官道上的尘烟散尽,再也看不到人影,这才将信笺打开,“刘公子,本欲今日请夫人与公子到济南城别院中饮宴,只是家中有急事相招,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刘公子是人中豪杰,下次再见,妾自当为公子斟酒赔罪!”

嗅着信笺上淡淡的幽香,刘如意平静的心中竟也泛起了一丝涟漪,“福伯,那萧家小姐可还曾留下什么话?”

福伯看着自家少爷有些失神的模样,嘴角边却是露出一丝笑意,“小少爷,萧家小姐倒是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我听老贵的意思,好像是济宁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才着急的往回赶。”

刘如意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努力让自己的精神更加清明,‘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怎的会为了一个女人失魂?不过,话说回来,这萧家果然是不同凡响,居然连倪宠这样的大员也能扯上关系,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他们啊!’

“福伯,你去集市那边雇上一辆牛车,事不宜迟,咱们须得尽快赶到济南府才是!”刘如意沉声道。

“是,小少爷您放心吧!老奴这就去办!”

……

精致的马车内,萧紫心已经将脸上的面纱除去,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她今年只有十六岁,却已经是萧家在江北生意的负责人,权势可谓极大。

此时,萧紫心正拿着一本账本,小心的核对着上面的账目,而在她的身边,那个俏丽的小丫鬟却是撅着嘴,不满的看着萧紫心,娇声道:“小姐,干嘛要给那个小白脸留信啊!他的眼神好可怕,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这小丫鬟比萧紫心还小上一些,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的身子还未长开,只是一个小美人胚子。

不过,这小丫鬟心情似乎不太好,显然刘如意擒拿贼首钻山猴的一幕,给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萧紫心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阿萝,人家可是救了咱们的性命啊,你怎么能在背后这么编排咱们的恩公?”

萧紫心听到这话,俏脸瞬间冷了下来,她将账本放在一旁,从座下的软垫中掏出了一把精巧的手铳,“这次回家,我定要与父亲说个清楚,若是他们方家真的要以势压人,那我们就……”

萧紫心说完,扬了扬手中的手铳!

小丫头阿萝也是一脸郑重道:“嗯!他们要是敢欺负小姐,我们就和他们拼命!”

……

第22章 母与子!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里说的便是泉城济南。

济南城北依黄河,南邻泰山,属于齐鲁地区的核心腹地,更是纵扩南北的咽喉要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午时分,刘如意一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济南城。

看着眼前巍峨高耸的城墙,刘如意甚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五百年光阴回转,自己竟然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不知大明湖的湖水依旧清澈否?

“小少爷,小少爷?咱们是先进城找个客栈安顿下,还是直接去贾大人府上拜会?”福伯看着刘如意有些出神,赶忙小心提醒道。

“咱们先安顿下吧,拜会的事情不急!”刘如意说完,将一旁牛车上的母亲搀扶下来,笑道:“娘,还好吧?”

自从刘如意母子二人逃出刘府,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这十多天来,着实让从未试过如此疲累的邹氏吃尽了苦头,好在苦尽甘来,经过这些时日的锻炼,邹氏的身体比以前好了一些。

看着不远处喧嚣的人群,想着马上就能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出身,邹氏的心情瞬间明快了不少。

伸手整了整刘如意的衣衫,轻轻的怕打掉衣襟上的风尘,邹氏溺爱的看了刘如意一眼,笑道:“如意,这些日子,可真是苦了你了!今日为娘做东,咱们去城里寻一家好一点的酒楼,给我儿补补身子!”

“一切依母亲吩咐便是!”刘如意心情也是大好,自然不肯违背母亲的意思。

几人收拾妥当,支付了租用的车钱,便穿过城门,径直朝着济南城里走去。

虽然眼下已经是崇祯九年末,天灾人祸,流寇四起,但是这个时候,乱潮并未波及到处在山东腹地的济南城,这里依旧繁华如初。

从进入南门,一直往前走了几里地,街上行人如织,随处可见兜售着各种物件的小商贩,他们带有浓重乡音的叫卖声,将冬日的寒意也驱散了几分。

半个时辰之后,刘如意一行来到大明湖附近,这里是济南城最繁华的地段,酒楼妓-院林立,更有不少浓妆艳抹的暗娼在街角一边招揽着生意。

“如意,咱们就去这一家吧!”邹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又道:“以往娘亲同你爹来济南,每一次,你爹都会带着娘亲来这边逛逛,吃些小吃,可是,可是你爹他……”邹氏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刘如意自是能体会母亲的苦衷,她本就是一个只能依附在丈夫身边的弱女子,远不像后世的那些女强人那般坚强,丈夫去世,除了自己,她已经一无所有。

“娘,有孩儿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还是需向前看才是啊!您要是哭坏了身子,那孩儿该如何是好?”刘如意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小声安慰道。

一听刘如意如是说,邹氏赶忙擦掉了泪水,转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是,是!都怪娘不好,老是说扫兴的话!来,如意,这家酒楼是扬州人开的,跟咱们苏州的口味差不多,咱们快些进去吧!”

听到这,刘如意忙抬头看了一眼这酒楼的牌匾,果然,“扬州菜馆”几个烫金大字径直映入眼帘。

刘如意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前世刘如意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虽然在魔都生活了近十年,但是对那些酸中带甜的南方菜确实是难以适应,而这一世的刘如意,因为母亲邹氏的缘故,自幼便被母亲养刁了胃口,一直对南方菜情有独钟。

这家酒楼颇大,上下三层,里面装饰的颇为精致,带有浓厚的江南水乡风韵,由于福伯、小六儿是刘家的家奴,与刘如意母子十分亲近,而火郎又是刘如意新招的小弟,这十几天来同生死、共患难,所以刘如意也没有过分讲究规矩,便让几人一起同自己母子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酒楼里的客人不多,所以菜上的很快。

冰糖炒年糕、清炖素鸡、香菇豆腐、水晶蒸饺等等近十样精致的小菜很快便端了上来,让人看一眼便会胃口大开。

不过除却母亲邹氏和福伯,刘如意、火郎和小六儿可都是棒小伙儿,只吃这点小菜肯定是不够看,所以刘如意特地吩咐小二从外边切了几斤熟羊肉,又多加了几只素鸡,这才勉强应付掉几人的胃口。

“如意,可惜这里没有太湖白虾,待什么时候咱们娘俩能回到苏州老家,娘亲一定带你去尝尝地道的苏州菜。”邹氏看着刘如意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忍不住掏出怀中手绢,替儿子擦掉了嘴角的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