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日日服些补药,将面色吃的潮红。

回回见廷益,必涂脂抹粉,打扮光鲜。她原也是那一等一的好颜色,这般糊弄着,廷益自也瞧不出所以然。

只那梦中之事教他心战,他细细端详自己母亲,确难看出病危颓败之相。

“母亲近日身子如何?药可是都吃着?”

“傻孩子,自是好的,你二叔二婶送的皆是些名贵药物,我用着觉得不错。身子也一日日地好起来了。母亲知你孝心,你如今好好应考,便是最大的孝心了。”

殷谦点头应下,道:“二叔、二婶那里,母亲若是不愿见他们,便不必再见了,这些药材,我们自己使了银钱,去外面也能买到。”

“谦儿!”

薛氏心下一惊,不知廷益为何会这般说话,莫不是、莫不是,殷图瑞与她之事已是……

“谦儿你如何这般说话,他们怎么说都是你的二叔、二婶,如今你二婶掌着老宅中馈,日后你成家立业,需得仰仗他们一二,不可、不可……”

说罢,又是一阵咳嗽。

廷益替她斟了水,她润下一口,道:“自、自你父亲走后,我带你回临安老宅,你二婶虽有小心思,但也不是那坏人。况你祖母念着我身子,亦对我多有照拂。你走科考一途,必要和睦亲人、倚靠族人,不可因了一时意气,做出那许多有损自己名声之事。”

廷益听薛氏口口声声皆是为他日后名声打算,又想那梦中,他拿着血书已是自请除族。

想到逝去的祖父、父亲,他眼圈发红,一时哽咽:“我生是殷氏人、死是殷氏鬼,我生生世世都是临安殷图祥之子。只如今殷氏门庭破落,出了殷谏、殷若贞那般殷氏后辈,我不屑与之为伍。母亲安知这一切根子不是在二叔二婶身上?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薛氏心中亦是赞同自家儿子这番话的,只她仍道:“那便与他们少些来往,凡事亦不可做绝了。”

廷益又将寻护院之事告之,薛氏听罢,无有不应。

如今她这般身子,那殷图瑞再不曾上门扰她。倘若能多几个护院,也不是甚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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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游59(3600猪)

廷益同薛氏叙完话,方坐了马车赶往贡院考场。

搜身完毕,进了号房,便感人有些昏沉。

他连日疲累,短了睡眠,思虑过重,今晨又泡了许久冷水,邪寒入体,遂头晕体寒,周身酸痛。

他拼了木板昏沉沉在号房睡了一日一夜。

第二日,监试官员发下试题,他方悠悠转醒。

那巡察、监试官员见他病成这副模样,皆连连摇头。

廷益起身点了炉子,烧些热水,自斟了一杯,拿起卷子看那试题。

他苦笑一声。

果是这道策论试题。

他一口口慢饮热水,又吃了几块杨氏为他准备的月饼,往砚台中加进清水,研磨提笔,将昨日凌晨他默下的文章细细撰抄了一遍。

晾干墨迹,再贴身存放,好好儿保管,将两块木板拼一拼,人又重新躺了回去。

一时想着今日中秋,母亲一人在家,不知娇娇可会上门探望。

玉萝自是与杨氏一道,拎着果品、月饼一同来看望薛氏。

三人一齐叙上许多话。

薛氏起了谈兴,与杨氏说起那些年,在京城的趣事,又絮絮叨叨说上许多绍兴府诸暨县,她们做闺阁女儿时过中秋之事。

一直叙到月上柳梢,杨氏见薛氏露了疲色,方携玉萝辞出。

待杨氏车马刚离了如意巷,殷图瑞便带着贴身护卫叩响院门。

守院婆子见是殷知府,又见他身后两名侍卫手中皆捧着许多名贵药材,忙不迭开了门,将三人放了进来。

雁喜伺候完薛氏洗漱,薛氏本是已要睡下。

闻得外头仆妇禀报,遂对雁喜道:“去跟二老爷说,我已睡下了。”

雁喜出门禀报,殷图瑞并不理会,只道:“你且去,我与你们夫人有要事相商。她是我大嫂,我是她二弟,不会害了她去。这些药材你拿下去,仍同往日那般煎了给你们夫人服用,不可断了!”

他多年官威在身,雁喜不敢驳了他。况见得这般珍稀药材,亦知这是对夫人有大用处的。

遂转身进房回了薛氏。

薛氏挥手教她退下。

那两个贴身侍卫阖了房门,一人一边,守在门外。

殷图瑞走向薛氏,坐她床沿边,看她脸色。

她已卸去脂粉,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原先水润面颊亦是暗淡无光。

他伸手去握她放在锦被上的手,她一缩手,眼望别处:“如今你还有甚么要事?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丽娘,那乔氏贱人我已亲自教训过她,她现被我囚禁在后院,待谦儿下聘之事了了,余氏便带她回临安老宅接受族规处置。贞姐儿那孩子,小小年纪不知事,亦落得身有残疾,现下你还有甚不解气的?”

薛氏听了他这话,不想再同他多说一句。

“丽娘,你别再闹脾气了,好生服药。大夫说,你如今身子每况愈下,很是不好。你莫不是不管谦儿了?谦儿如今正大比,来年还要春闱,你这般糟践自己身体,可是为人母所为?你何时竟变得这般任性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