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砚桐被骂懵了,低着头不敢说话。她的字写得的确丑,毕竟以前也没写过毛笔字,而且没练过字帖,平时用水笔写的都很丑。
李博远受不了,直言,“老夫为师半辈子,头一次看见字写成你这般的学生,简直枉读那么多年的书!”
闻砚桐本以为被骂一顿就过去了,却不想李博远压根不想轻易放过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下午的武学课休要去上!去我的寝房抄文章!”
“啊?!”闻砚桐当即惊愕的失去表情管理。
就这一个字差点把李博远气得厥过去,“啊什么啊!我说的你没听见?!”
李博远发怒,整个学堂的人没人敢抬头,生怕被迁怒。傅子献连忙在下面悄悄扯了扯闻砚桐的衣袖。
闻砚桐连忙应道,“学生听见了!定会按时去抄文章,还请夫子莫要发怒。”
李博远被顺了一把毛,加上着实骂了许久口有些干,清了清嗓子道,“晓得就好,坐下!”
托闻砚桐的福,丁六堂的学生在这日都少上了两刻钟的课。
先前赵夫子就因此事提醒过闻砚桐,但是没办法,字体这种东西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练成的。她已经尽力把字写得像个字了,却还是把李博远气得不轻。
当日下午,闻砚桐夹着书本和笔墨往李博远的寝房赶。要命的事路上还不敢耽搁,生怕去得迟了又被好一顿骂。
这个李博远,模样看起来挺凶的,实际上还真是凶得吓人。
书院设有夫子寝房院,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傅子献本想将她送到李博远的寝房门口的,但是碍于要去上武学课,只能送了一半的路。
闻砚桐顶着寒风到了李博远的寝房,伸手敲了敲门,扬声喊道,“夫子,学生前来抄文章。”
李博远亲自给她开了门,一见她戴了顶棉帽,身上又裹得严严实实,不由得脸又黑了。
严厉道,“你一个男儿郎,一身铁骨何处去了?总是像个姑娘般娇弱,传出去让人笑话!”
闻砚桐当即把棉帽拔了下来,顶着一头乱发道,“夫子教训的是。”
“进来吧。”李博远也没为难她。
许是念及她双手拄着拐杖,李博远亲自关门。进门之后过了一道棉帘便有一层三尺高的阶梯,阶梯下有一双相当精致的银丝锦靴。
闻砚桐一眼扫过去,并没有在意,看见台阶上还摆着几双简易棉鞋,类似棉拖鞋,而后就听李博远对她道,“随便穿一双便是。”
还挺讲究。
闻砚桐随意挑了一只棉拖鞋,又过了一道棉帘,屋内的暖气才扑面而来,她覆满冰冷的衣裳和睫毛瞬间沁出湿意。
李博远走在前头,闻砚桐便跟着。
看得出这老头是真的怕冷,每一个房间的门都变成厚厚的棉帘。
她跟着李博远进了书房后,惊愕的发现这个十分暖和的房中竟有一个人,正盘腿坐在矮桌前,执笔书写。
听见动静,他也没有抬头,坐得相当端正,俊俏的侧颜引人注目。
“京禧,累了就起来走走,莫要总是坐着。”李博远慈爱道。
闻砚桐这下更惊愕了。
这个慈祥和蔼的老头,真的是今早拍桌骂了她半个小时的李博远??
第21章
池京禧也在李博远的书房里。
他身着暗红色的锦衣,衣领和袖边都压着金丝褶,雪白的狐裘更衬得面容白皙,端足了一副贵气模样。执笔写东西的时候,浑身充满了书卷气息。
他听到李博远的话之后便抬起头,回道,“师长莫要总忧心我,若是坐累了,我自会起来活动手脚。”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有一双笑眼,不自觉就会让人感觉在微笑,看起来相当和善。
池京禧出现在这里是闻砚桐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就好像是刚打个哈欠,枕头就送上来一样。
只不过见到池京禧,她难免有些条件反射的紧张,挤在书房门边上,不敢冒然往前。
李博远对这小侯爷颇是喜爱,笑着道,“你自己晓得就好。”说完转眼一看闻砚桐还站在门口,立马又脸一黑,“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闻砚桐特想问问李博远的老家是不是在四川,他可能对变脸术有颇深的造诣。
但她不敢说那些俏皮话,小鸡嘬米似的点头应着往屋里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坐哪。
池京禧的斜对面倒是有一个棉垫,不过那距离他太近了,且好像是李博远的位置,她不敢去坐。
李博远从木柜里拿出了两个厚厚的方形棉垫,置放在那个垫子上,对闻砚桐道,“你就坐在这里,让京禧监督你练字,若是敢不认真,便让京禧教训你。”
“学生哪敢麻烦小侯爷……”闻砚桐说道。
李博远又瞪眼睛,“进了书院便都是同窗!京禧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不愿了?你瞧瞧你的字,再看看旁人的,就算是垂髫孩童写得都比你像个字,白长了一双手,夜晚睡觉的时候想着你那字不会生出愧疚之心吗!?”
闻砚桐只说了半句话,李博远都能批出一连串,她哪还敢有半点反驳,忙把头给低下,“错了错了,学生知道错了,定然会好好练字。”
李博远道,“知道就好,还不过来!”
她一蹦一跳的过去,扶着拐杖慢慢坐下,然后又把拐杖两个叠在一起置放在一边,动手解了背来的书本和笔墨。
李博远拿了一根型号较小的毛笔,“你用这个。”
这毛笔就跟普通水笔大小,笔头看起来硬许多,写起来应当更容易上手。
闻砚桐小声道了谢,然后尴尬的发现她没有带砚台来,只带了一块墨。
李博远也发现了,破天荒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将是池京禧手边的砚台往中间拉了些许,而后给她翻开了一本书,说道,“就从这章开始抄,抄完一章便拿给京禧看,若是他觉得合格你再往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