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点头,两人握了?一下手,男人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沉闷:“我是邓鸢的哥哥,邓隼。”

熊然急于?知道邓鸢的情况:“邓鸢现在怎么样了??!

邓隼的视线落在紧闭的ICU门上,顿了?顿道:“发现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熊然呼吸一窒,听对方?道:“刚刚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命是拉回来了?,不过现在情况还说不准,毕竟人还没醒。”

一下子靠在墙上,熊然整个人有点发软,半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他今天第一次唱歌,还唱的那么成功,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他的专辑...他的专辑还没完成,为什么.....”

没有人说话,半晌,邓隼开始低声劝椅子上的老人,让他回去休息。

“我怎么还睡得着!”老人用拐杖剧烈的敲着地板,极力下的声音满是愤怒与悲恸:“他是我的孙子!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孙子!!!他现在昏迷不醒的,我怎么睡得着!!”

熊然看着对方?攥着拐杖的手颤抖着,手背上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点,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漆黑手串的珠子随着动作相磕,发出细簌响动。

“老人家”熊然走?上前,半蹲在老人面前:“您放心,邓鸢一定会没事的,他会醒来的,您先?回去休息,这里有什么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已逾古稀的老人眼虽浑浊,但人清明,只?看了?熊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伙子,就是你之前在海里救了?阿鸢吧。”

“是的,老先?生,我和邓鸢是朋友,您相信我说的话,他一定会醒的,您年龄大了?,熬了?一晚肯定累了?,您要?是再倒了?,这家里不更乱了?,现在有我们两个在这里守着,邓鸢醒了?,我们第一时间告诉你,您就在家里等消息,好吗?”

邓隼看了?熊然一眼,跟着继续劝说,两个人好说歹说,老人家终于?听进去了?,邓隼打了?个电话,不多说走?廊那头就快步走?来两个青年,看着都很精干。

两人对着邓隼叫了?声邓总,听着邓隼叮嘱完,又站到老人面前,恭敬喊了?声邓老,伸手要?去扶,老人没理,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阿隼,”老人眉心的川子纹很深,干瘦的面颊一丝表情都没有,唯有两颗眼珠浑浊而?有重量,看人时给以威压。

“我还没老,阿鸢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邓隼冷静道:“爷爷,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什么事。”

*

老爷子走?了?,走?廊里只?剩下熊然和邓隼,不久后,医院的院长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中年医生,看着都很有资历,院长请两人在楼上的休息室等候休息。

说是休息室,其实就是个小型会议室,里面有连排的屏幕,打开就可以看见ICU里面的情况,熊然紧盯着屏幕,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插着管的邓鸢。

“他割的是左手腕,在床上割的。”邓隼站在后面突然道。

熊然站的近了?些,想从屏幕里找到邓鸢的手腕,可惜被被子盖着,他只?艰难看见对方?紧闭的双眼和周围一圈滴答滴答的仪器。

“他流了?很多血,几?乎是全?身血液的一半了?,所以才会休克。”

熊然眼睛发热,他没办法接受昨天还又唱又跳的人今天就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邓隼看着屏幕里的弟弟,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不知道他这一次自杀的原因是什么,但我想或许和它有关。”

这一次自杀?熊然转过头看邓隼,表情惊诧又恐惧,瞳孔放得很大,以至于?眨眼都困难。

他下意识伸手,接过邓鸢手里血红色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还半湿着,上面覆盖着的是邓鸢新鲜的血,接过的时候,邓隼的手指是红的。

现在熊然的手指也被染红了?。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发凉到哆嗦的后背,可头皮发麻,手腕是软的,所以费了?力气才将纸张打开。

红的几?乎发黑的血渍之下,是蓝色笔迹的歌词和音符,力透纸背,歌词的内容和邓鸢今晚唱的一模一样,与直播不同,歌曲有了?名字。

情天孽海

至此,这首歌有曲、有词、有名字、被他唱过,已经完整了?。

专辑里的最?后一首歌完成了?。

熊然眼前发黑,他想起了?无数个醉酒的夜晚,邓鸢倒在后座上喃喃道完不成了?、太慢了?、`没时间了?之类的话。

所以,现在完成了?,就要?去死了?吗?

熊然站稳身体?,他面色苍白的看着邓隼,急促道:“你说这一次自杀,难不成他之前也自杀过吗?!”

邓隼同熊然对视,他点点头:“是,有过几?次。”

有过...几?次?

似乎是在巨浪里被裹挟着摔打,往常邓鸢同自己相处时所有的神情都被摔的破碎,变成白色泡沫,很久之后,熊然才找到自己断续的声音。

“都是...都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

邓隼看着病床上的弟弟,缓缓开口:“邓鸢是个没吃苦的人,一切他想要?的,我们都会给他,以至于?他一直活得顺风顺水,身边也总是男男女女簇拥着,非常热闹。”

熊然想起他和邓鸢第二次见面时,对方?就是在和一帮朋友打游戏,可他和对方?接触了?这么久,每次喝酒邓鸢好像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人作陪,平常朋友的电话也不多。

“家里情况还不错,又没有拘束,他性?子也被纵容的胆大包天,经常惹麻烦,对象也是一个接一个换,从来没定性?,我和老爷子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潇洒下去,直到有一天,助理告诉我,邓鸢又闯祸了?,和人打架,不过这一次没打到派出所去,而?是被对方?打进了?医院。”

说到这里,邓隼笑了?笑,这是早上以来熊然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其他表情,笑容并不好看,有些凉薄。

“是邓鸢挑事,撬了?对方?的女朋友,还在对方?面前冷嘲热讽,所以才被揍的那么惨,我让助理去平了?事,又敲打了?邓鸢,邓鸢乖了?好一阵,没惹祸,也没再皮青脸肿了?。”

似乎是说累了?,邓隼拉开椅子坐下,启唇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深重。

“我以为他收性?了?,直到他二十岁生日聚会那天,被我抓到在花园里和其他人亲热,我才发觉,他是给我憋了?个大的。”

邓隼抬头望向熊然,视线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