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添翼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咂舌的指了指影视城后面的土山:“你是不知道,那山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人,一个个都看着摄像机,都是来拍宋啄的,你说那么远,那能拍清楚吗?”
“不知道”熊然又摇摇头,然后提醒道:“哥,再不走,楼下的猪脑就?要被被人烫完了。”
“哎哎哎,赶紧走,赶紧走!”
出茂北影视城的时候,用了很长的一段的时间,主?要堵在了民国城门口,看着那些?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粉丝,能进到这里的都是大粉,之前陪着宋或雍蹲剧组的时候,他就?见过好多,每个人手里都紧紧攥着信,眼中满是期待的光。
“看看看,这些?粉丝真的是疯狂,跟我老婆差不多,凌晨就?等在这儿?,人不出来就?不走,非要见到人,你嫂子本?来也想来,我在网上花大价钱买了个亲笔签名,给她哄回去了,你说说,这宋啄哪里好,不也是一鼻两眼吗?”
熊然回神笑笑:“就?是,还没哥帅!”
杨添翼挠挠头,恬不知耻道应着就?是就?是。
这时,前方拥堵的人群中忽然骚乱,不停向前拥挤,熊然拉下车窗,侧目看去。
“不要挤,你们一个个站好,将?手里的东西整理好.....”有洪亮的男声?从前方传来。
伴随着队伍的整齐,路上的拥堵减轻了很多,杨添翼的面包车一点点往前挪,这一次换了女声?说话?,声?音温柔清亮,熊然听着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直到车开到前面,熊然才看见说话?人的样貌。
“啄哥还在工作?,抱歉,大家再稍微等一下,也请大家能保持安静,有序站好,不要堵在门口,影响其他工作?人员出行。”
说话?的女生站在台阶上,严肃着一张脸,一张薄薄的嘴唇开开合合,客气中点着点不怒自威,让人不由得听从。
声?音没变,容貌也没变,当时气质变了,熊然看着女生,想起她十年前她坐在山门前,将?手里的平安符递给自己的表情,那是眉目中还蛮是青春洒脱的稚气,如今眉目沉稳,流露出的是镇静、平和还有几分?阅历的积淀。
原来十年后的王亚亚是这样的啊。
有关王亚亚的记忆在脑海中潺潺流出,熊然伸出手在记忆泉水中感受,半响,心绪和缓,及无波澜。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与宋或雍、与那十二年相关的人,他想了半天?,想要从自己的心里窥见一点情绪,但没等他抓住就?如烟云般消散,剩下的丁点,也只够熊然无病呻吟的叹一句物是人非罢了。
熊然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只觉得自己快要习惯这种感觉了。
*
时间一晃就?到了复查的时候,相比与父母的紧张,熊然淡定很多,他一路上安慰父母,在医院住了几天?,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熊父熊母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很多。
身体情况这比预计的好太多太多了,杨甄没忍住抱着熊然失声?大哭,她只有熊然这么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来,为了可以让熊然可以骨髓移植配型,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可始终怀不上,只能寄希望于化疗或者找到其他社会上的配型相同者,可天?不随人愿,幸运从未降临在他们一家人身上,如今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她高?兴的几乎晕厥过去。
回到家后,一连几天?,杨甄和熊子谦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他们对突然降临的幸运似乎有点无所适从,尤其是杨甄一直念叨一定是之前在五灵山的许愿应验,菩萨显灵,庇佑了熊然。
“然然”某一天?早饭,杨甄对熊然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爸爸妈妈带你去过五灵山?”
熊然放下碗筷,怎么不记得,直到现?在从山脚到山顶的画面都一直刻在他大脑深处,每个细节都不曾模糊,他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也记得那天?是父亲背着高?烧的自己,母亲则在旁边跪下,他们一家人一个台阶一个头从山脚磕到了山顶的庙门前,
“都说心诚则灵,这句话?没错,我和你爸爸当年许下的愿望现?在终于成真,也是时候还愿了。”杨甄温柔的目光落在熊然脸上。
“你是有福的,菩萨保佑了你,那就?得由你去把愿还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也问过寺里了,他们其实不缺什么人手,但我还是想问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五灵寺做一段时间的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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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子谦补充道:“一是为了还愿,二也是想着庙里清净,你在那里待几天?也能散散心,再说了你不是之前说想要找工作?吗?在寺里干干活,先看看能不能适应。”
熊然望着父母的脸,心中五味杂陈,这或许就?是每一个有重病亲人家庭的真实写照,当一切科学理性都无法给出办法时,或许宗教就?是他们唯一的归途,让他们与病患在与病魔抗争的艰难长征中,可以找到一点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熊然没犹豫,点头答应了。
他的收藏
五灵寺在邻市郊区的山里, 寺庙很有渊源,尤其道场最中间的那棵银杏树据说有五百年的历史,再加上许愿很灵, 因此?香火旺盛, 来往香客很多。
熊然到的时候, 寺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大型法会, 众香客退去,只剩下少许的几?位居士在寺中,接熊然的师兄带着熊然在寺庙各处转了转, 最后将?他安顿在西边小院的寮房中。
师兄是个胖胖的小伙, 经常笑呵呵的, 身上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 他比熊然早来半年, 对寺庙中的各项事务都很熟悉。
“今天已经晚了, 你早点?休息, 明天在给你安排活,这是课程表,咱们是早上四点五十打板, 晚上九点?半养息,也就是睡觉,你明天先适应适应,不行再和我说。”
“好, 谢谢师兄。”
师兄哈哈笑了两声:“别客气, 早点?洗漱吧。”
师兄走后, 熊然打?开寮房的窗户, 四月的风穿进来,檐上的佛铃叮当作响, 熊然望着?远处暗下来的山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开始整理行李。
寮房不大,里面摆着?两张床,师兄说上一批志愿者在法会结束后才走,现在寺里人不多,他可以一人住一间,熊然收拾完,给父母打?了一通电话后,就早点?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庙里格外安静的原因,熊然比在家里睡得好,一夜无梦,闹钟四点?四十响了三分钟,他迷迷糊糊从小床上爬起来,推开床边的木窗,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风,看?见不远处山顶一线已有暖红的光透出,破开黑暗,准备好普照大地。
上过早课,过堂结束后,熊然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份活计,护持道场,说白了,也就是打?扫卫生。
他要?打?扫的是大雄宝殿,宝殿很大很高,里面一共供奉着?大大小小十三个佛陀,最高的三座有六米之高,熊然跪在蒲团上,仰头对上那些悲悯的眸子,心中泛起一丝寂寥,感觉到人之微末,世?之渺小。
打?扫干净后,熊然又去厨房帮忙,一天下来,虽然很忙,但他却没觉得累,只觉得心里轻松,什么都?不用想。
他就这么在寺里生活了下去,过着?规律又充实的生活,对此?,熊然觉得很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耳朵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偶然间,能听见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兹拉声,但只有几?个瞬间,熊然以为自己幻听,好在这对他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熊然没有在意。
这一天,在护持完道场后,师兄拜托他帮忙给殿里的长命灯蓄油,
熊然看?着?大殿东西长案上供奉着?的满满当当的灯烛,几?百根火苗颤巍巍的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可总在将?灭微灭的那一刻又顽强的站直了身体,给幽暗的大殿带来为数不多的温度和亮度。
长命灯也是长明灯,都?是香客们为家人祝祷祈福供奉到佛前?的,熊然的灯也在其中,是父母早在十几?年前?为他供奉的,一天也没有灭过。
他细心的为那些灯油过半的长明灯内注油,灯柱上挂着?红色的小纸牌,上面写着?有求必应等字样,下面还有姓名、地址,都?被香客们写上了心中挂念之人的名字,有些卡片边角都?已经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
他一盏盏的检查,不出意外的,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姓名是熊然,地址也是现在家里的地址,字迹是母亲,笔画中带着?几?分颤抖,熊然抚摸着?那些字迹,看?着?面前?那几?百个红艳的字卡,仿佛看?见那些香客们卑微伏腰,虔诚垂头,眼含悲切恳求,绝望写下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姓名,每一字、每一笔都?是苦苦哀求、用尽一切的交换。
他们可能是父母、是爱人、是友人,但情感却像这些长明灯一样,细细的亮着?,亮在他们心中的某个缝隙中,不曾被风吹雨打?,更不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