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峥表演完下来,看着许逸钦举着相机,问道:“拍好了嘛?”
许逸钦忍不住吐槽:“你和那个男生挨得太近了,想拍一张你的单人照真麻烦,每次都把他拍进去。”
“可是他是我的舞伴呀,把他拍进去不是很正常。”太多的卡子别在头发上勒的她头皮生疼,自己正在摸着头发动手卸下卡子。
许逸钦不高兴的撇撇嘴:“可是他挨你挨的好近。”
“可是我是个独立且完整的人,我需要他来帮我完成这次演出,如果你非要说的话,我的表演是两个人共同的结果,你为什么非得要去否定我的舞伴?”贺鸣峥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明白许逸钦到底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
这可不太好,得从小开始给他灌输正确的三观。
“德国著名的社会理论家阿克塞尔·霍耐特的核心哲学思想,叫承认理论。”
“什么?”许逸钦迷茫的看着她,“谁?”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提出捍卫对方的自主权对于对方来说是一种绝对的认可,接受脆弱也是认可,公开肯定对方的独立性,是一种荣誉上的认可。”
许逸钦有点茫然,犹豫了一下问道:“剩下的你慢慢解释,我想问一下,我帮你摘夹子算是否定你的独立性吗?”
贺鸣峥:“……来。”
“好嘞。”他放下相机,熟练的开始帮她拆头发,“没关系,你慢慢说,我听你讲。”
“比如说捍卫对方的自主权,是一种法权上的承认,承认和你不管和我是什么关系,都会让我保持自主性和独立性,就像你在学校演出的时候基本都是和别人组成团队,大家一起才能共同完成这次演出,我不会因为那个团队里有不同的性别,和你不同关系的人加入了,就去出面制止你,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在否定你的自主性了?”贺鸣峥总结道,“简而言之,不要因为莫名其妙的飞醋否定我的努力,以及我选择的同伴。”
贺鸣峥没指望他能听懂,但也要慢慢教嘛。
许逸钦突然问道:“那接受脆弱是什么意思?”
贺鸣峥很惊讶,他居然听进去了:“比如,你会接受一个人的不完美,他可以做的不够好,可以考试考不了第一名,可以拉琴出错,但是你还是愿意选择他,接受对方的脆弱,也是一种情感上对对方的承认。
她突然感觉到给自己拆卡子的手顿了一下。
“是吗?”许逸钦的声音都有点变形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什么都做不好也可以背选择并且被爱吗?”
“当然了,柏拉图在会饮篇里面说,爱是彼此共享灵魂,基于美德而非利益,不要试图去给爱加任何前置条件,健康的爱一定会推你走向更好的自己。”
不过这些跟一个小孩儿说好像还是有点太深奥了,后面许逸钦没说话了,不知道是压根儿就没听懂,还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这些都是你在书上看的?”
贺鸣峥这才意识到自己当老师当的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赶紧解释道:“对呀,平时你都和我一起去图书馆逛逛,你也肯定知道的。”
贺鸣峥自己都明白,她要的爱太理想主义了,现实生活中不一定真的有这样的人。
更何况现在的男生大部分的爱情启蒙都是A片,你跟他们谈灵魂,谈美德。谈承认,第二天对面发过来一句:看看腿。
所以前世,遇见孙文华的时候发现他说话不会乱开黄腔,不会两个人聊着聊着哲学忽然冒出来一句下三滥的笑话,表面上性格比较温柔,有能力,有学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特别是在从小缺少父爱的情况下。
当然了,后来发现孙文华满脑子圣贤书的样子纯粹只是因为阳痿,就算是这种事儿当年她居然都不舍得分手,直接忍了。
要不是最后班级群里他那些“真情流露”的话,她说不定还真觉得孙文华是个良配了。
“摘好了。”许逸钦的手在她的头发里面摸了两圈儿,这人应该是没有遗留什么看不见的卡子,“还有哪儿没有摘下来吗?”
“没有。”贺鸣峥难得起了点儿慈爱的心思,果然想要养成正确的三观就得从小开始抓起。
“怎么了,还有没摘下来的?”许逸钦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就脸红了。
“我只是……想一直给你摘卡子。”
第130章 圣诞节的演出
一百三十圣诞节的演出
两载的春秋匆匆而过,大雁向南飞去,又向北飞回来,又在某一个秋天向南飞去了,京海的街头尽是圣诞节的《铃儿响叮当》。
“快点儿,快点儿帮我把卡子摘了,咱们现在只有10个节目的时间了。”刚刚在圣诞晚会上表演完独舞的林昭昭说道。
许逸钦熟练地替她拆掉头发上的卡子,“你怎么没参加你们班的群舞?”
“因为当时排练的时候,明里暗里地暗示我个子太矮了影响他们队形,老娘不伺候了,自己单独去报名的独舞。”贺鸣峥一边说一边写自己头上的卡子,没办法,同班人普遍比我大两三岁,小孩子的个子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
“你们班是谁负责排练?”许逸钦似是无意地问道,似乎根本没太在意这件事儿。
“得了得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一个班女生排练就我矮下去一块儿,你别再去找人家麻烦去。”贺鸣峥赶紧说道,开玩笑,相处了这么久,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可不是许逸钦不在意的表现。
上次班里有个人嘲笑她小豆包,还编了什么“贺鸣峥是小豆包,一咬一个包”的顺口溜,她本来都没怎么计较的,结果后来那个顺口溜的始作俑者,第二天就被许逸钦提着过来道歉了。
在这个年级比等级还森严的小学校园里面,贺鸣峥从此被认为是“有人罩着”的存在,就是管排练那个女生也只敢明里暗里地暗示她,比如“你跳得这么好在,在群舞里面可惜了呀。”“你要不要试着报个独舞啊?”“这个队形中间凹下去一块儿总是觉得怪怪的。”
以前贺鸣峥总是羡慕那些天天跳级的神童,觉得他们的人生和校园生活一定格外精彩,结果自己只是没有上托儿所,比同学们小了两三岁,她就发现自己的校园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了。
小孩子之间的喜恶是很明显的,刚开学的时候,她接连换了几个同桌,都表示不愿意跟她坐在一起,甚至其中有一个男孩儿张口胡扯说她上课尿尿,虽然最后被贺鸣峥教训了回去,老师也愿意多关注一下这个特殊的孩子,但老师的偏心越明显,小孩子之间的排挤就越严重,从而形成了某种更加恶性的循环。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说到底还是不应该让大人来解决,她当然可以告诉父母,不过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坏。
也多亏了许逸钦出面了两次,再加上“成绩好”在校园生活里是个硬通货,才有人慢慢愿意跟她说话。
“看你吓得我,我又没说要做什么。”拆掉头发上的最后一个卡子,许逸钦飞快的从手提袋里面拿出洗面奶,递给她,“先去把妆卸了,然后回来换衣服,抓紧点,我们就剩下8个节目的时间了。”
“来得及来的及这样,最后带回唱,我就上去弹个钢琴,不用化什么妆,是顶着拉丁舞夸张妖艳的妆容去弹钢琴,实在有点不太搭。”最后的合唱节目自然是贺鸣峥去弹钢琴,本来还为今年两个人没有双人节目可惜,结果排练的时候才发现,许逸钦闷声当了今年压轴合唱的总指挥。
“嗯,衣服我帮你拿着,等你回来换。”
杨晓是第二个节目才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风衣,头发乱蓬蓬的,黑眼圈也有点严重,看见拿着手提袋等在一旁的许逸钦,理了理头发:“鸣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