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开口问出这句话,他就猜到了可能性不大,马修?默多克已经在读JD了,大概率是想要成为律师吧。

马修并没有直接回答提姆的问题。

他想像曾经那样,成为一个帮助无辜者的律师。尽管这并不符合职业上的要求,但他的确这样想,同时也打算这样做。

只是他发现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总试图说服自己不必再次戴上面具。

这里不是地狱厨房。

这里已经有蝙蝠侠。

但几年间时刻锤炼的身体,跑遍城市每一条街道努力熟悉的地形……某个杂货店买回来的随处可见的能遮盖到鼻梁之下的黑色针织帽,网络购物时下意识买回来的便于隐蔽的黑色衣物……

每一件似乎都在说――他没办法放下。

确实。

有些责任一旦背负,除非死亡,再没什么能让它停止或者中断。

至少马修没办法。

那些日日夜夜响在他耳边的无助哭喊,他已经没办法等到再次成为律师时去管,于是当他的身体做好准备时,他的心就无法继续克制。

或许就像曾经他祖母说过的:小心默多克家的男人,他们的身体里藏着恶魔。

哪怕他身上的骨血尽数换过一轮,但灵魂还是一模一样的那一个,他依然有并不温和,并不宽恕,染着罪恶,带着暴力的另一面。

他注定成为Daredevil。

“找到了!”在柜子里翻了很久的提姆终于翻出了药膏,“差点要以为我根本没有把它留在这儿呢。”

马修只是一直听着提姆在翻找什么东西,并没有特别注意。

但他现在闻到了药味。

很显然那是找来给他用的。

糟糕的是,不止是药味,他还闻到了手臂上伤口裂开流出的血腥味,以及手指轻捻衣袖时清楚感觉到的温热和濡湿。

[2]第 2 章

“我看你嘴角的伤还挺严重的,最好还是擦擦药,”提姆拿着一管药膏转身往书桌旁的马修身边走去,“这个药膏专治跌打损伤,见效奇快,亲测有效。”

虽然那个伤口说是磕到的实在过于勉强,但提姆并没有多问。

马修显然不想多说,而且他神色轻松,态度平和,动作之间也没有什么滞涩,看起来不像是遇到什么麻烦的样子。

在提姆往马修身边走来的那一刻,马修立刻将放在书桌上的左臂收回身侧,浸了血迹的那块就紧紧贴在腰间。与此同时,他还在深色的裤子上蹭了蹭刚才摸到血迹的右手拇指和食指。

坐在椅子上的马修将头偏向提姆所在的方向。

“谢谢,但……”马修犹豫着找什么借口推辞。

“是不方便吗?”提姆说着就要拧开药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上药。”

他的室友是个盲人,按照他刚才问到伤口时马修回答的语气来说,在那之前,马修很可能都不知道那里有那么明显的伤口。

在看不到的情况下上药确实不太方便,提姆完全可以理解。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马修已经感觉到手臂外侧的伤口正往外溢着温热又带着凉意的血,鲜血透过衣袖,又穿过腰侧单薄的衬衣布料贴在他的皮肤上。

血腥味越来越大,至少对马修来说是这样。

担心距离过近时被提摩西?德雷克发现端倪,他只好用右手往后拉着椅子站起来:“我是说,我想去冲个澡,要是上完药再冲的话,一定会影响到药效。”

左臂贴着身体不动还是太奇怪,好在旁边正挂着他的睡衣,将睡衣搭在左臂上略做遮挡,马修继续装作行动不便的样子摸索着往浴室的方向走。

马修以剩余的超越常人无数倍的感官所构建的世界里,比他小三岁的提摩西?德雷克――他不知道提摩西?德雷克长什么样子,但能凭借心跳气味呼吸以及声音来判断身份――好像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桌边。

说到底,他这个陌生的室友也只是好心,没必要这样拒绝的。

决定重新成为Daredevil的那一刻,为了不像之前一样把自己惹来的麻烦带给在意的人,马修已经决定不再跟任何人建立密切关系,无论是和弗吉那样的,还是和凯伦那样的,但只是对提摩西?德雷克的善意稍作回应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他的脚步微顿:“德雷克,谢谢你的药。”

正在为马修一系列动作感到疑惑,进而有一丝丝怀疑,并且试图找出问题的提姆下意识回答:“不用谢。”

然后他理所应当地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怀疑抛在脑后,他的室友只是个努力又对别人的靠近有些敏感的盲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呢?

毕竟在哥谭,不对外人保持警惕的才是少数。

-

热水会把血腥味完全激发出来,浴室里,马修冲的是冷水澡。

一片黑暗中,他已经解下了胸口缠绕的绷带,将那些带着血迹的绷带连着染了血的衣服一起压在了正常的衣物下。

浓黑的夜色掩盖着马修脊背上纵横的几道伤口,腰侧和腹部的淤青此时也完全被黑暗覆盖。左臂溢出的鲜血不断和水混合在一起,它们沿着马修的身体淌到地面,又冲进下水道里,血腥味逐渐变淡。

提摩西?德雷克并不经常回寝室,因此马修才有些疏于防范。

马修反思着自己的大意,并且开始思考要不要搬出去。

住在学校再加上眼睛看不见,这些都能为他夜晚的身份带来掩护,况且作为一个背负着巨额助学贷款的人,在完全缴纳了住宿费并且没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一定要搬出去住才更引人怀疑。

虽然不一定有人立刻注意到,但每多一分怀疑,他的身份就更危险一分。